夜色渐浓,雾气重生,月光倾泻而下,凭空生出几丝朦胧。古柳重攀,花影横斜,又徒添几分瘦弱。
月色之下一个身披薄纱的女子立于枯树枝头,丝丝鬟鬓,万千青丝于指尖萦绕。明眸流眄,眼波回眸处,芳艳流水。她那明眸一闪,凝视那个杂草丛生的荒废大宅,一丝轻叹随风而逝。
此处便是叶家旧宅,因关乎着云水剑的秘密,这里倒也是戒备森严,里层和外层皆有重兵把守,虽无绝对高手,但这些人侍卫皆是叶盟中骁勇善战的精兵。若有人以为这些精兵便是这里全部的关卡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明月与凌素二人皆是阵法高手,在这大宅之内以不多的卫士结成阵势,攻守有据,即使是江湖顶尖高手前来也需花上一番功夫。
月下女子秀眉一挑,明波流转,指尖稍稍抬起,抚上俏脸上的雪肤,喃喃自语道：“真不愧是叶盟,这普通侍卫也有着这般气势,但最令人赞叹的便是那个阵法,看来叶家人为了这个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啊。但是阵法虽好,也要看应对的对手啊。明月啊,你太小看为师了”
话罢,女子柳眉一蹙,面纱之下的面庞使人看不清神态,唯有那双明眸在夜色下格外耀眼。女子的身形极快,一息之间,已是跃过了那重重守卫,径直潜伏至那稍里有些懈怠的几人身旁。待来回巡逻的一队卫士走过,女子眼中寒芒大作,纵身而起,出手快如闪电,那几人还来不及反应,便是被击中了后颈,昏厥过去,且几人的姿势平常,好似睡着一般。
做完这些,女子又隐于一边,默不出声,拾起地面之上的几枚石子,攥于指尖。倏然,一支五人小队巡视而来,领头之人见这几人坐于地,倚于墙壁,还道是偷懒睡着了,便是笑骂道：“这几个小兔崽子,累坏了吧,别睡了,别睡了,白天再睡”
那人见几人没有反应,便是移步向前,推了推其中一人,而那人却是仰面倒于地上,一时间,那队卫士有些愣神,还未待其回过神来,藏于草丛间的女子已是跃起了身形,反转身躯数次,出招快速而准确,皆是令他们昏厥过去。这时,另一队卫士方才发现不对,欲响起警戒之声,但还未待他们出声,女子抡起玉臂,几枚石子射出。几下之后,只留了女子一人挺立,做完这一切,才不过片刻而已。
女子美眸一闪,也并没有忘记起先躲过的外部人员。因为没有了这墙壁外的巡视之人,女子倒也无需隐藏,轻松击昏了数人,终于只剩下了这院落内的阵法了。因没有了多余的人,因而女子却是光明正大地步入了院落之中。
月色洒满这庭院之中,照于那中间的白玉柱上,倒射出点点月光,把这庭院映得光彩夺目。女子步于院内,低眉凝视着这乱石阵法,檀口翕动,自顾叹道：“原来如此,这是改良了的鬼谷九宫八卦阵法,真亏得他们能够摆出如此威力的阵法,看来明月和凌素那两个妮子真的很努力呢”
话虽这样说,女子的身形却是毫不停滞,赤足不断轻点,长袖飘飞,那道纤细的身影如翩翩起舞。柔葱蘸雪的指尖,随着阵法的变换的起伏,寂寞了几度春秋。起舞弄清影,花压鬓云偏。
几进几出之间,女子的身形一定,阵法随之立破。这时,女子揭开了面纱,露出了一张精致绝伦的脸颊,其面升起几丝怅惘,环顾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草一木。
女子缓缓走了几步,伸出纤手抚上那白玉柱,指尖感到一丝清凉,其微微一叹,自顾道：“一如从前一般模样,只是蹉跎了岁月,人变了模样。”说话间,女子取下一直背于背上的锦盒,从中取出一枚古琴,其眼波流转,便是席地而坐,凝眉不语。
半晌,佳人似是有所觉,面上浮现几丝笑意,便是轻轻拨弄起了琴弦。江南有佳人,倾城而立,凝冰素骨,笑靥明媚。纤指十三弦,细细将幽恨娓娓道来。一曲相思赋,琐碎了所有的风花雪月。
行曲间,佳人已是泪流满面,抬首望着孤月,眼神飘忽,似是回忆,恍然间,暗恨幽生,喃喃自语。
一曲终了,女子俯于琴上,默默无言。倏然,女子秀目一抬,娇笑道：“两个妮子倒是听了许久,不知怎样？”
“啪啪……”
一阵鼓掌之声传来,婉儿那空灵如潺潺流水的声音流出：“都说北方有佳人,遗世独立,我看未必,南方也是有着像阁下这样的佳人。一曲相思,诉尽衷肠。不知你在这个曾经屹立的家族庭院里,心中是否有一些悔恨。我也不知你这么多年来可有想过家族人的感受,在这里,月色下,不知您可否解疑,我们的祖母”
明月心中一颤,望着那一如从前的背影,默默无言。
女子轻叹一声,转过身形,赞道：“我就知道最先知晓的是你们二人,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在这等待着我。呵呵……不错呢……我就是凌如是,云水剑派的上任入世弟子,叶家叶风的主母。”
“为什么？”明月见面前的明眸皓齿的女子如此这般镇静,心中一怒,便是质问道,“为什么要如此？为什么要骗我,利用我,为什么要哄骗天下人？
凌如是轻轻摇着螓首,秀眉微挑,凝视着不断质问的明月,叹道：“你啊,本来那么坚如磐石的人,到了现在,却是像小姑娘一样冲动了。这点啊,你应该向婉儿学习啊,呵呵,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你们竟然同时现身,在我看来,本来应该是你们中的一人与我相谈,而另一人在旁伺机而动的。怎么,你们确定了我身份后,就准备正面而战吗？要知道,这样的话,你们可占不到便宜”
婉儿面色如常,轻笑一声,抬起纤手攥着明月的藕臂轻捏,以示安慰,其后,她便是疑道：“竟然祖母给我们线索,让我们想到你,那我们又为何不能光明正大前来呢？我不懂的是,你为何要故意留下线索给风哥哥,让我们将矛头指向您？”
凌如是依旧坐于地,指尖拨弄着琴弦,轻笑道：“我那不成器的孙儿啊,虽然武功和谋略都不错,但少了份心狠,若是帝王没有这份心狠,哪里能称得上帝王？所以啊,老妇便是提前告知身份,让他做好思想准备,不然到了关键时刻,他又怎能号令天下？”
明月面色稍缓,声音略显平静地说道：“师父,你可没有回答我刚刚的话语,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让夫君有狠心的觉悟,便谋划了数十年”
“呵呵……我这个老不死的就是这么做了,只要叶风成长为帝王,那我怎样,我丝毫不在乎。至于原因,年代太久了,我早已忘了……”貌若少女的老者眼神里带着些许悲伤,凝视着手中的十三琴弦,避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