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再结婚是不是太晚了?咱们这里很多人三十几岁就当爷爷了。”成海文听到白美溪的说法后很惊讶,过去结婚没有法定年龄,很多人十六七岁就成家了,三十五岁的时候,很多人已经报上了第三代,如果他那个时候才结婚,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成海文想到家里的几个哥哥,除了成海毅因为在部队工作晚了几年之外,其他人都是在二十岁左右定亲,第二年就结婚,他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工作,怎么能拖到三十岁的时候。
成海文抓着自己的衣角,看上去很不自在,他虽然读过几年书,但骨子里还是秉持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梦想,觉得自己找个人心里才觉得踏实。
白美溪的心里暗笑了一下,没想到成海文小小年纪居然也开始想媳妇了。
“男人先立业才能成家,更何况之后的十年,社会动荡不安,就算成了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如先专注事业,只要能熬过这几年,你以后肯定能平步青云,到时候你在市里站稳脚跟,也能找到一个跟你志同道合的人。”
白美溪没办法跟成海文解释什么是十年动荡,在这十年里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天还高高在上的大学教授,明天就会变成阶下囚,被发配到蛮荒之地干活。
成海文在报社工作,手握笔杆子,写出来的话都是实证,如果有人起了歹心,曲解了他的意思,以后有他受苦的时候。
虽然大多数人在动荡结束后都回来了,可经过那么久的风霜洗礼,风餐露宿,很多人都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心性,甚至有很多人没能熬过来,还没等到动荡结束就已经病死了。
白美溪无法预测成海文的命运,只能劝成海文在报社要谨言慎行,遇事多听从领导的安排,不要随意发表自己的意见,更不能特立独行,至少要坚持八年以上才可以。
如果那个时候成海文还能留在报社,职位一定会比现在高上许多,到时候房子,工资,稿费都不是问题,也一定会有真心崇拜他的人来到他的身边。
白美溪说这些话并不是没有缘由,这些天来家里的姑娘白美溪大多都认识,她们要么是没读过什么书,要么是粗手粗脚,跟成海文的形象喜好都不配,以后到城里生活肯定会有很多矛盾,不如自由恋爱,在工作中找到一个他喜欢的姑娘,绝对比村子里这些女孩合适。
“三嫂,晚点结婚我能理解,可为什么不让我在报社表达自己的意见,宋同志说报社领导喜欢我的文风,希望我能给报社注入新的血液,如果我什么都不说,岂不是不能为报社做贡献了。”
成海文皱着眉头觉得有些奇怪,他本想过年后到报社大展拳脚,先拿下一个长篇的连载,主要采用这次的反讽幽默手法,一定能大受欢迎。这件事他已经着手准备了,还写了几个新选题想给白美溪看看,没想到还没开口就收到了严重的打击。
成海文跟白美溪的想法第一次出现分歧,他以为白美溪会像之前一样支持他的事业,没想到连一向大胆的三嫂都开始走中庸路线,让他在报社碌碌无为的混饭吃。可他想让自己的人生有所建树,不想在报社里混日子。
“海文,你了解报社的运作吗,对各个板块,销售渠道,采访内容的来源都清楚吗?”白美溪直接抛出了几个尖锐的问题,让成海文立刻愣在了那里,他只会写,其他的一概不知,甚至连白美溪提出的名词都不知道。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种报纸不用担心销量,每天都是按照固定的数量放在报亭,只要有人写稿便可,从来没想过背后的内容和报纸的印制过程。
白美溪摸了摸成海文的头,觉得他的思想太过单纯,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追求销量的,那些报纸上的内容好不好,销量是一个很大的评判因素。
更何况报社的人要发工资发奖金,没有足够的收入作为资金流转,这间报社早晚都得倒闭。
“三嫂,这些我都不懂。”成海文低下了头,对自己刚刚的豪言壮语感到惭愧,这几天他犹如众星捧月一般被大家围在中心,尽管他的心情还算是平静,可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种优越感,如果不是白美溪警示他,他差点就跌入了高傲自满的深渊。
“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懂,我才不让你轻易出声,在报社工作和写不同,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各种人来送往的事情也有很多,就算花八年的时间你也不一定学得完,如果你莽莽撞撞的闯进去,肯定会摔得四脚朝天。”
白美溪眼看劝说不管用,只能采取吓唬的方式,让成海文不敢擅自行动,她的话逐渐说服了成海文。
岳楼市报已经有好几十年了,那里的工作人员一定比他更有经验,他得有耐心跟他们好好学习,才能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
“三嫂,你说得对,是我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那里一定有很多年长的编辑,他们的经验丰富,阅历又多,都是值得我学习的东西,以后我一定在报社好好工作,赚了钱帮你养活侄儿,以后也接他到市里念书。”
成海文点了点头,认可了白美溪的说法,他可以在市报低调韬晦,也可以等到三十岁在结婚,只是他不放心把白美溪一个人留在家里。
成海文楼简陋的环境,鼻子有些发酸,他本想慢慢劝说爸妈让白美溪回到屋里生活,如果他现在走了,以后就没人能保护白美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