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溪要等自己和印章干透才能将这两幅画收起来,闲来无事又开始大量起李大师的书桌,这位大师根本不清楚他的话有多少价值,就算是随便涂鸦的东西,也可能是传世之宝。
她很想从这张书桌上再找到一些好东西,可看来看去都是李大师落过款的画,这些画有新有旧,看样子是李大师的私人收藏。
“李老师,这些画都是您新画的吗,之前我都没看到过。”白美溪很好奇这些画的来源,之前她以为李大师已经把自己的收藏都卖给了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看来画家真是一个好职业,自己的双手就是创收的工具,多少画作都能从他的之间流出。
“有些是新画的,有些是以前留下来的东西,全都是我这一路的经历,有时看看它们就像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李大师看向这些画的时候明显在回味着某些时光,眼中都是温情,这些画白美溪自然不能拿走,她只能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物品上。
“李老师,这是什么颜料,味道这么特别?”白美溪在李大师的书桌上看到了一罐红彤彤的颜料,已经干涩见底了,看上去像是朱砂。
白美溪低下头闻了一下,里面还有淡淡的硫磺味,并不像是普通的颜料。
这种红非常绚丽,自带有一种动人心魄的色彩,她在现代社会也没见到过如此绚丽的颜色,好像染红天际的夕阳。
“小白同志果然是个识货的人,现在能看出这是好东西的人可不多了。”
李大师看到白美溪拿起那罐颜料的时候立刻竖起了大拇指,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懂画了,更是没人把心思放在颜料的研究上,现在出产的红色颜料只能算是稀释之后的油漆,写写喜报通知还可以,想要画画根本不可能。
李大师说到这件事的时候不停的叹气,现在美院的教学工作形同虚设,也没有学生愿意学习。
之前有不少颜料都堆在仓库中干掉了,他捡回来一些,用水慢慢调和,想要将它们一一恢复,还被人举报偷拿学校的财产。那些人不仅把颜料都收了回去,还让他在全校面前检讨认错。
他并不怕写检讨,只是可惜了那些好东西,那些人根本不懂得珍惜颜料,把那些瓶瓶罐罐像垃圾一样扔回了仓库里,没多久就受到了污染,产生了一层霉菌,再也不能用了。
李大师虽然心疼,却再也没敢去抢救过,只能封笔不画,守着家里仅有的一点颜料度日。
“这些颜料是您之前作画时剩下来的吗?”白美溪看着那个罐子,觉得这罐颜料应该有些历史了,这个温润的小白瓷罐很像是清朝的东西,下面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落款。
“不瞒你说,这颜料是从宫里来的。”李大师压低了声音,他看了看门口,确定没有人后,才说出了答案。
宫里这两个字是这个时代的禁忌,如果被人听到,一定会说他有封建思想的残余,到时候别说是老师,就算是赋闲在家恐怕也不成了。
“宫里的东西!”白美溪听到这个说法后也很震惊,过去宫里的东西都是御用的,那这盒朱砂很可能是过去的御供,这种东西居然还能流落民间,实在是不多见。
她又将那个罐子举起来看了看,如果这是御供的朱砂,那这个罐子很可能也是宫里的东西。
“没错,这是朱砂墨,过去只有皇帝做朱批的时候才能用,后来清朝亡了,很多东西都流落出来,这朱砂墨就是其中一种,当时我们画画的时候,这墨虽然珍贵,可也不难弄,哪像现在,再找到一罐都不容易。”
李大师看着这罐见底的朱砂墨感触良多,他这辈子只爱画画,除了研究画法技艺,就是研究颜料,他原本有很多宫里流出来的颜料,还送给学生不少,可现在已经变得凤毛麟角了。
当时美术学院有自己的颜料中心,可以买到不少好东西,就算不是宫里流出来的,品质也算是上乘,可慢慢的那些东西越来越差,颜色的种类也越来越少,尤其是这种红色的颜料,几乎已经到了稀缺的程度。
大家都觉得画画是无用的东西,根本不值得把朱砂浪费在这些事上,还不如用稀释的油漆省事。后来大家索性不画画了,更不会有人研究颜料这种东西,如今他只能看看这个罐子当做纪念了。
“李老师,这些万山遍红,就是用这种朱砂画出来的吗?”白美溪看了看墙上的画,发现这幅万山遍红只有红灰黑三种颜色,灰和黑一定是用墨汁调制的,那红色恐怕就是这种朱砂墨。
“没错,只有朱砂墨才能调制出这么好的颜色,现在这罐朱砂墨用完了,就算是我还想画,也画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