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不知信笺内容,虽然相信殿下的判断,但心中总是放心不下,终是忍不住,打马向前,与赫连昱并排:“殿下,夫人她……”
听到夫人二字,赫连昱的凤眸微缩,瞥了一眼慎行,牵着缰绳的手却没有丝毫停顿,声音清冷:“等回到了京都,自然会见到夫人。”
看到殿下虽然语气平静笃定,但面色明显阴沉不悦,慎行便识趣地闭嘴,不再多问,退了下去。虽然他担心夫人,但他更信任殿下,殿下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更何况是关系到夫人。
其实殿下不说,在知道是宫中来信之后,他便也有了大概的猜测。太后娘娘视殿下为眼中钉,心中刺,白京墨在他们到访的第一天,就向宫中传了信,过了这么些时日,宫里也该有动作了。
只是没想到,宫里的动作,不是朝着殿下,也不是朝着圣药,而是朝着夫人而来。
屏退慎行,赫连昱抓着缰绳的手逐渐收紧。太后亦出身神药谷,与白京墨是旧识不足为奇。之前截获白京墨传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未加处置。
他自负凭他的能力,可护苏落周全,因此在太后面前,虽然暂避锋芒,但平日里并没有刻意隐瞒与苏落的关系。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置苏落于如此险境。
虽然太后在信中提及要活着的苏落,可如今神药谷已然倾覆,谷主已死,他不知道那个疯婆子会干出什么事情,他不敢赌。
但是倘若,赫连昱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太后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他不介意提前将她从这富贵云端拉下,碎尸万断。
思及此处,赫连昱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又唤来慎行,朝着慎行道:“让南疆龙麟卫,查一查太后在南疆的事,最详细的事。”
那信上除了让白京墨找机会抓住苏落,还有一处甚是奇怪,太后命令白京墨时,带着上位者的冷漠疏离,可是在信中提及白芨芨时,却又带着古怪的亲昵与宠溺。
想到之前,太后为白芨芨赐婚,而白芨芨在大殿之上当着百官之面拒婚后,浸淫权势多年,行事不乏狠辣的太后娘娘竟然没有追究。赫连昱心中冷笑,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先不说白芨芨的态度,就光是将南疆医女赐给皇子已经是十分匪夷所思了。赫连昱断定,太后反常的背后,说不定藏着什么有意思的事,只是当时适逢他病发,没有精力追查,现在,得出空来,该查个水落石出了。
慎行领命之后,迅速传了信到南疆去,而他也明显感觉到,殿下赶路的速度越来越快,日夜不休,恨不得将半月的路程压缩到几日。
行了几日,苏落终于是知道自己的处境了。看马车的方向是向北去,从沿途经过的城池,她也大概判断出,白芨芨似乎是要带着她回京。
起初,她还能偶尔看到龙麟卫留下的暗号,她便知赫连昱已经在找她了。但白芨芨谨慎的很,再加上熟悉地形,尽挑着人烟稀少的荒芜之地赶路,硬是躲过了龙麟卫的无数眼线。
而苏落空有绝世轻功,但遇到一个会使毒会用蛊,精通药理的绑架者,也束手无策。为了避免激怒白芨芨,苏落一路上都十分顺从。因此除了压制苏落的武功,白芨芨并没有过多为难她,甚至一如之前一样,唤着她姐姐。
苏落心中也大概有了数,白芨芨暂时还不会取她性命。但每次听到白芨芨喊她姐姐,她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只因白芨芨虽然嘴角含笑,但那一双凤眸早已失了往日的温柔,只剩下仿佛淬了毒的阴狠。
她与白芨芨虽然已经决裂,但那时的白芨芨对她也只有不甘的愤懑与不满,而如今,白芨芨的目光已然不同,像是一条阴毒的毒蛇,在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虽然不曾有动作,但那细细密密的恨意打在身上,只让人觉得阴寒与不安。
某日,白芨芨带着从经过的小镇上买来的桂花糕,递了一份给苏落。而自己则安静的啃着手中的那一份,只是啃着啃着,双目中突然就蓄上了泪水。
苏落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白芨芨,犹豫之后,刚想伸手抚摸白芨芨的头,白芨芨却突然抬眸,眼神锐利:“拿开!”
苏落也不勉强,收回手,继续吃着手上的桂花糕。而当白芨芨盯着苏落的红唇在软绵清甜的桂花糕上留下一排齿印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伸手用力打掉了苏落手中的桂花糕。
橙黄的糕点散落在车厢里,淡淡的桂花香随着马车颠簸一点点散开。苏落平静地擦掉刚刚因为受力粘在手上的残渣,抬起头来:“芨芨,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芨芨却是低头不语,掉落几滴晶莹泪珠之后,硬生生地憋回了眼中剩余的泪水,过了半晌才幽幽地道:“姐姐,我知道,你同我一样,都未见过自己的娘亲。”
苏落有些惊讶,不知白芨芨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在神药谷时,她确实未见过也未曾听过什么谷主夫人。不过认真算起来,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娘亲是何模样的。但丞相夫人难产而逝不是什么隐秘之事,白芨芨会这么认为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