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久到剑修已然忘记了男人的名字。
剑是不该结霜的。一位爱惜宝剑的侠客，绝不会让他的武器失去光泽。除非他已无法再战斗了。
“所以，我就是你退隐的理由吗？”剑凝霜抱剑倚在墙上，冷淡地望向面前的男人，“师父。”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正在发问的少年，年纪轻轻便已是一名绝色的美人，也是一位绝顶的杀手。
“是。”男人直白道。在他背后，有一把锈迹斑斑、覆有霜雪的长剑。这证明他少说也有数月未曾拔出剑刃了。
“为何？我不明白。是收我为徒一事干扰到你了吗？”
“是。我的心乱了。”
简短的两句对话之后，双方陷入沉默。片刻后，少年笑了笑，神色温柔下来，“是我对不住你。”
剑凝霜原本是皇家培养的暗卫，排行十九。自宦官当权后，皇帝成为傀儡，热衷于严刑峻法的酷吏们就提议派遣暗卫去捕杀江湖侠客。这种阴毒的方法能否起到制衡江湖势力的效果，没有人知道，但是八岁的皇帝点头同意了。于是，暗卫变成了杀手。
半年前，年仅十四岁的杀手十九奉命去试探某个出现在漠北的神秘男人。那人周身萦绕着剑气，随手一击即可碎裂山石。
去试探他，相当于送死。
十九平静地接受了任务。因为，杀手在鬼门关里进出本是常事，早死一日、晚死一日都无甚紧要。
少年蹲在客栈屋顶上，掀开一块瓦片。
“谁？”满含杀意的声音，卷起一道劲风袭来。
瓦砾破碎，少年翻身跃入了屋内，毫发无损。
“功夫不错。”屋内之人赞许道，停住了手。
“多谢夸奖。”蒙面的少年抬起乌黑的眼眸。那双幽深的墨瞳恰似阴雨天的西湖，水汽缭绕，烟雾迷蒙。
缱绻而多情。冷酷的杀手拥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男人的眼中闪过刹那的惊艳。
“你呆住了。”少年出手如电，并不在意敌人发怔的缘由。
尚未正式交手，十九便判断出对方的大致水平，——只能说是深不可测。想活着回去，必须抓紧这人的破绽。
男人回过神，仅用两根手指就擒住了他的剑尖，叹息道，“还是个小孩子。”
“你看不起我？”少年当机立断地丢下佩剑，反手抽出匕首。
这次，技不如人的小杀手被按在了床榻上，面罩也随之滑落。
“色若春晓之花，大约便是用来形容你这种人的吧。”男人盯着他，久久地发着呆，犹豫不决道，“我不杀你，但是要给你点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