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渔村两里地的地方,有一片漂亮的鹅黄色花海,它仿佛梦中的景象,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徜徉在梦中花海的怀抱里,感受着层层叠叠的柔软花瓣宛若绸缎,在大地上铺成了不受拘束的美丽画卷。
风吹过时,花海微微摇曳着,嫩黄色的花与翠绿的叶交叠、融合,复而分离,随着风的轻抚而跳舞。
这是远观时的情形,你对美丽的事物都怀着同等的好奇心,所以,你凑近了瞧,清雅的花香混杂着根茎的芬芳与泥土的气息,一齐涌入你的鼻尖,你正想表达对花朵美好的祝愿,却突然发现,这带给你无穷遐想的花,竟然只不过是乡野间随处可见的蒲公英罢了!
你本来很看不起它的,因为——那只不过是野花而已,又有谁会欣赏野花呢?但很快,有一种极不寻常的美吸引了你的全部目光,也打破了你的偏见。蒲公英因无人看护而野蛮生长着,张牙舞爪地在风中摇曳着它的根茎,那是一种蓬勃向上的冲劲,那是一种千磨万击还坚韧的顽强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生命力,你终于感受到了生命与美丽的重量,此刻,你只想躺在这片由野花组成的花海中,任凭思绪飞翔。
而在花海中间,伫立着几位不速之客,风吹动了蒲公英的花瓣,也吹动了他们的衣袍,发丝与衣袍交织,帷帽与长剑相触,亲情、友情、爱情……一切都将在这片蒲公英花海中上演。
……
“安菱,你真的要去吗?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被包成粽子似的雅迅晃了晃头上的帽子,担忧道,经过一天一夜的相处后,她对安菱深感愧疚,尤其是从前听了太多有关她的传闻后,面对诚恳善良,又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真人”时,两者对比,更是佩服,此刻,她是真心实意地为安菱的前途命运而担忧。
“谢谢你的关心,你们也一定要小心啊。”安菱微笑道,在她的身旁,站着依依不舍的韶双儿与七十,安菱已经做好准备启程前往帝都,去见一见那个传说中的“棋手”,当然,这么危险的事,肯定是不想让韶双儿参与进来的,但没办法,毕竟顺路——韶双儿虽然没能从仙门大会里拿到延寿丹,但安菱的师父谢枯荣有啊,谢枯荣一听安菱委婉地诉说了韶双儿的困难后,便二话不说地就给了韶双儿一枚可以延寿二十年的丹药,这件事也算是有始有终了。谢枯荣则需要将姬盛初带到自己的秘密基地藏起来,在事态未明的情况下,姬盛初绝对不能暴露人世。而秘密基地所在之处,只有他本人知道,就连安菱也不能说。
韶双儿拉起雅迅的手,劝道:“无论发生了什么,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她隐晦地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玩蟋蟀的姬盛初……哦不,现在该叫他虎子了。
“唉,我会小心的。”随着韶双儿的目光注视在姬盛初时,雅迅有些兴奋道,“对了!你是不知道,虎子特别厉害,连我都打不赢他。”
雅迅这话就有些顾左右而言他了,韶双儿古怪地看了一眼已经刮干净胡子后,帅得好像是二十出头年轻人的姬盛初,一把抓紧了雅迅的手臂严厉道:“雅迅,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啊?他……他……唉,我真的不希望你到时候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什么意思?”雅迅不明白韶双儿在说些什么。
而已经初尝相思苦的韶双儿闻言只是叹息一声,轻轻拥住了萍水相逢的生死之交,靠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千万不要爱上一个不知过去的男人,否则,你会受苦的。”
雅迅浑身一震,急忙低下头,愧疚得不敢再直视韶双儿的眼睛,藏在长袍里的手,紧紧攥着拳头。
安菱把一切看在眼里,她摇头苦笑,世间之苦,唯情一字,最是无形刀,刀刀催人老,希望这个单纯天真的蛮族少女,能够顺利熬过这劫吧……
……
临出发时,她走到孤身一人站在远处的谢枯荣身旁,沉默片刻,轻声道:“师父,我……”
没想到谢枯荣率先打断了她的话:“安菱,你面对我的时候,并不用小心翼翼,我是你的师父,也是你的亲人,无论何时,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有事,哪怕是要与全天下对抗,我也不会犹豫片刻。”
安菱张了张嘴,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感慨万千地回答道:“师父啊,如果你们当时没有走,那该有多好啊,这是我无数日夜最想听到的话,哈哈,现在总算是听到了,可我,也长大了。”
“你怨我们吗?”谢枯荣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我们是你的师父,却缺席了你的所有成长,我没有看到你第一次拿剑的样子,也没有看到你坚韧得像一棵永远都压不倒的小草一样长大的样子,说实话,我现在挺后悔的,第二次见你就是在认识到,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的时候。”
“不,师父,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许,正因如此,我才能长成现在这样呢。”安菱笑道。
谢枯荣沉默了,但他沉默的原因,是因为那句从来没有听过的谚语,他正如七十所言,是个自视甚高的野生诗人,关于自己的知识盲区以及自家徒弟碾压般的实力,他深刻地感受到什么叫“老了”。
谢枯荣叹道:“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也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但是记住一点: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的。”安菱认真点头应道。
“嗯,”谢枯荣看着面容稚嫩却好似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安菱,千载难逢地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叮嘱道:“到了帝都,尽量不要和卜天司那群狗官有来往,也不要再管闲事了,记住,你很重要。哦对,差点忘记跟你说了,你二师父,刘霞晖,现在就在帝都,如果方便的话,他很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