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叩门齐怮哭,铁蹄踏破人家枕。”
戚云馥在空中以火为墨,以身为笔,口诵诡谲诗句,在旷野之上的无垠幽火中召唤出了一支从虚幻中走开的厉鬼军队,但如此可怖画面的缔造者,却宛若纯洁无瑕的神明般,是那么的神圣慈悲,她低眉垂眸,对处于震惊状态的安菱道:“何为天?何为人?何为天人?一切都只不过是被错误的思潮裹挟住而互相争斗的可怜人罢了,他们被绑架在轰轰烈烈的战车之上,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又何曾有人可怜过他们为此付出的性命?”
“安菱,你还记得那只在天兴府的镜鬼么?”
这个久远的名字出现后,让安菱短暂地沉默了一瞬,作为修士的她记忆力超群,马上就反应过来镜鬼就是指当时她在天兴府街道上巡逻时,被一个财主请到家里驱邪的那只妖物,她还记得,那是一名幽怨的镜中女子。
“青丝绾,红蔻手,万般柔情在心头,说与镜中人。玉露逢,白首约,得此美梦不愿醒,桃花初绽枝。沙场凝红云,折戟聚黑河。江山多倾覆,死士何曾归?最是春意留不住,暮色染红颜。妖鬼空待枯骨归,梦中春尤在。”戚云馥望着正在不断入侵现实的历史中的覆天军,轻轻吟诵道。
“这名镜鬼的夫君,便是覆天军中的一员,一人成为镜中妖鬼,一人成为墓中枯骨,虽生,犹死。”戚云馥缓缓合上了双眼,一滴晶莹的泪珠便就这样落了下来,恍若菩萨怜悯众生而落泪,她继续道:“母子、夫妻、友人……像这样的故事,这万年来还少得了吗?你说,这些是正确的吗?”
安菱神色凝重,她深知鬼骷髅的厉害,就算是戚云馥凭空“画”出来的鬼骷髅,也能瞬间吞没一座城市,她决不能让戚云馥再继续下去了,她高高跃起至天际,背着一轮明月,既然要拼数量,那就别怪她再用一次“星陨神落”了!
安菱在脑中观想着星象图,轻车熟路地引导着剑意大江贯穿剑尖,脚下踏风,在空中舞起了剑法基础十三式,澎湃如浩荡沧澜般的剑意冲击着安菱的每一条经脉,最后,如河流入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涌入碎星辰中。
安菱是个很会学习的天才,第一次完成这招需要打十遍基础剑法,第二次需要七遍,而现在,只需要四遍!
在第一只由蓝火构成的马蹄踏入现世的土地时,安菱的剑法已经准备完成!
星辰领域降临此处,将方圆百里都笼罩在内!
……
牧屿看着在身侧忽然出现的星空图样,心头狂跳,一脚踹倒还在惊叹美景的傻子护卫,快步冲到陆秀弘身旁,准备直接带走他,却不料,陆秀弘这次却是极其严肃地制止了他。
陆秀弘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蓝火,他只是一个会点武功的普通人,并不能透过蓝火,并隔如此遥远的距离看到战场中心的景象,但不知为何,在某一刻,他浑身的血脉都开始沸腾起来,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深深吸引着他一样。
他喃喃道:“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会觉得浑身都在燃烧一样……”
牧屿连忙捏住陆秀弘的手腕开查探他的情况,片刻松开手后,心中恍若翻起惊涛骇浪,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秀弘闻言,一把抓起牧屿的衣领怒道:“你知道什么!快说!”
牧屿面露难色,此事相连甚广,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说,嗫嚅道:“此事……此事需得陛下允许,方可告知……”
“陛下?呵!”却不料牧屿搬出皇帝后,陆秀弘更嚣张了,他冷笑一声,用力甩动着自己的衣袖,语气森然地对牧屿低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帝都恐怕已经在准备丧礼了,谁是你的未来主子,你最好明白。”
牧屿浑身一抖,不可置信地望着满眼都是野心与欲望的陆秀弘,难道……难道他竟敢……
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阵兔死狐悲的悲戚,知道陆秀弘此人为了利益和权力,会不顾人伦,杀父弃爱,他牧屿只不过是芝麻绿豆样的小官,难道还能反抗他的权势吗?
牧屿叹息一声,挥手设下隔音术法,不让其他人有机会听到两人之间的隐秘对话。
牧屿道:“您听说过,龙脉吗?”
“与戚斩寇两年前所献之图有关?”
“是,”牧屿道,“龙脉乃地气所化,汇聚人道之力,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得民心者,得龙脉,逆民意者,人人得以诛之,故而,龙脉也就成为了历代统治者的证明。但万年前,自仙帝带着覆天军消失人世后,世间……世间便再也没有出过能够掌控龙脉的帝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