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梓棠感到有些冷。
她打了个哆嗦,心中突然意识到慕广所讲的故事好生压抑。在她看来，这故事充满了鲜血、死亡与牺牲，不仅如此，胡阮恰的死如同一记闷拳,击中了她心中原本压抑着的悲伤情绪,她不禁又想到了江倩。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慕广微微一顿,接着说,“我与我的人穿过山洞,历经九死一生，侥幸逃出了山外。”
“那寨子呢？还有寨子中剩余的人呢？”许梓棠不可置信地追问,“他们就这么死了？”
“不错，绝壁塌了，他们也跟着压在了巨石之下。”与其讲述的内容不同,慕广的语调堪称和缓,他的目光澄澈，柔声道：“许姑娘,我的故事讲完了。”
“这——”许梓棠睁大双眼,一阵哑然。
“姑娘,”慕广扫了眼自己身侧，他们二人四周温度渐冷，用作燃料的枯枝也已经在早前全部被扔进了篝火里,他道：“你可还有问题？”
“……有。”许梓棠沉默片刻,干巴巴道，“这故事当真是你真实经历？”
“自然是真的。”
“你说待你跑进山洞,绝壁突然开始塌陷。”许梓棠道，“你认为，它到底是因何而塌？又是怎样塌的？”
慕广沉吟片刻,“此事我未亲眼看见，”他叹了口气，措辞显得严谨，“但我还依稀记得，我与胡阮恰赶到坟冢之下时，其中有一人手中拿着关渡鸦的笼子。”
许梓棠微微一愣，“渡鸦？”
“渡鸦对烟火与异常的声响极为敏感，”慕广缓声道，“当那领路的汉子在洞穴中点燃信号弹，渡鸦察觉到响动，便从笼中飞起，寨子远处的人听见渡鸦的叫声，如约放出了信号，打乱了寨外那帮人的心绪。”
“原来是这样。”许梓棠喃喃道，“可胡阮恰为何直接向对方动手？”
“多半是因为若他不动手，便无法给对面冲进寨子的理由，”慕广沉声说，“只有在场的多数人冲进绝壁，胡阮恰的计划才会奏效。”
“你进入洞穴时，他叫了你的名字。”许梓棠恍然惊觉，“他叫你的名字，是因为那般你便再没机会回头。”
“不错。”慕广点头，静静说，“他叫出我的名字，便是封了我的后路，即便我意识到他计划，也再没机会后悔。”
“好吧。”许梓棠道，“我还有问题。你既说这故事是真的，那么那些追杀你的到底是何人？”
慕广轻轻摇头，嘴角浮出一抹笑，“此事并不重要。”
“你说你父亲做了个决策，结果一朝失算，满盘皆输，”许梓棠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你父亲又究竟是什么人？他到底做了怎样的决策？”
慕广语调从容，答得却是模棱两可，他慨叹般地道：“事到如今，那决策究竟是何，我也有些忘了。”
“你在敷衍我。”许梓棠眯起眼。
慕广听了这话，淡淡一笑。
“许姑娘，夜色已深。”他温声道，“明日还有路要赶，不如我们现在先回江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