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以后,面对点亮无垠星海的冰冷光辉时,苏行将会回想起风里希带他去看太阳熄灭的那个遥远下午。
那时,将一整个太阳系都囊括其中的‘天盖妖星-戴森球’才刚刚竣工,风里希握着它,就像从太古洪荒中走来的神袛,以沛然莫可御之之势横扫一切从银心涌来的莫可名状之物。
成千上万颗恒星在她面前熄灭,化作绵延数万光年的黑洞群,那不可视之长堤分隔开了浩瀚银河,这一头是人身蛇尾,那一头是深邃黑暗。
十三渊兽在星海彼端苏醒,张开饕餮大口吞噬亿万星辰,铸就足以颠覆河系的终极物质之躯……
“……横亘星海的战火是如此炽热而壮烈,令所有投身其中之人都难以自抑地大笑狂呼着挥洒尽最后一点光辉。”
他停下笔,转身问道:“你觉得这样一个未来怎么样?以河系为战场,数以万计的真神、千百万星舰、无以计数的战士,为了各自的信念而战斗到最后一刻。”
“不怎么样,真的。”
风里希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编织未来也不是这样乱来的啊!那可是一门非常、非常、非常严谨的课程。再说了,只有疯子才会喜欢这种彻头彻尾的混乱未来吧?
“如果我是你的命运编织课考核官,我绝对不会给你合格证的。避免固定的‘剧本’出现是这门课程的重中之重,而像你所编写的这个未来,只会将一切都导向无底的毁灭。”
她给了苏行一个暴栗,“别胡闹了,专心看比赛,再说了,渊兽也参与其中的未来,你根本推动不了。另外,不得不说,你不适合这种回忆,一点也不适合。”
从苏行手里抢过笔记本,白纸上盘旋着鲜明的血与火,小小银河中的战争已经延续了成百上千年,一道漆黑伤痕横贯整个银盘,将它分成大小不一的两个部分。笔与纸之间所演绎的辉煌壮烈被浓缩在这方寸之地,不知多少悲欢离合,那是燃烧在黯淡星光间的战歌,文明与野蛮的生死存亡。
就这么扔了确实有点可惜,毕竟这一切确实充满了最为直接有力的壮美,如此想着,风里希从笔记本上撕下这几页记录了某一个已经不可能出现未来的纸页,随手存进了她的储物维度。
被她硬掰着脑袋看向狩猎场,苏行倒没觉得憋屈,他只是有一点点遗憾罢了。那样的未来,虽然对绝大多数生命而言都并不友好,但是却又令人无比向往。
“千亿的炮塔,千亿的光芒……如果真的可以看到这一幕,那该多好啊……”
小小声嘀咕着,在风里希的压制下,他不得不老老实实看起了场中的变化,不过他还是趁着风里希没注意,把笔记本偷偷拿了回来。那片银河自我演化的轨迹尽管只剩下最后一点残留,可也依然足以让他重温那个无比波澜壮阔的群星战场了。
至于说为什么坐在大看台中间的两人会突然讨论起‘未来’,那又不得不从风里希突然想要动手捏一个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后备基地这件事说起了。
而这事情的导火索还得追溯到参观‘行路难’时两人听到的一段对话去。对话的双方是一个高阶使徒与一个将官军衔的机械生命体。
……
“朋友,你说,我们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够离开银河系呢?”
“也许十万年,也许一百万年,谁知道呢?在我们的太空桥尚未架起,光速依然是最大阻碍之前,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哪怕你和我,”名为‘桶滚’的机械生命体少将指了指面前的矮小个体,又指了指自己,“已经获得了近似永生的我们,同样也有很大的可能性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么,我们只有祈祷了,”使徒艰难地咧了咧嘴,一条巨大的伤疤在他脸颊无比醒目,“祈祷我们的神明能够护佑我们,让我们能够看到那一天的到来。说真的,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往那完全未知的星空中探险了!那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令人颤栗的浩瀚,与之相比,我们是如此渺小而不值一提。但是也唯有我们的足迹才能够让这无边无际的星海真正为之伟大。”
“很傲慢的说法,”同样露出了一个并不如何和善的笑容,桶滚伸出了自己的大手,与使徒紧紧相握,“一直鼓励我们要用于探索未知,因为这是印刻在我们灵魂之中的天性,钢与火的灵魂不应该被任何事物所束缚。”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先死了的话,就把我的灵魂黑盒放进你的胸腔里吧。”
“当然没问题,我的朋友。如果我在你之前倒下,那么就让我的躯壳成为你的甲胄,与你一同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