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娜感觉到了一点紧张,但同时又有一点小小期待。我在期待着什么?她默默扪心自问,我期待着的,大概是魔物的到来吧。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课本上清楚的记载着魔物对于人类社会造成的巨大伤害,父母长辈从小到大都在向她讲述那些曾经的恐怖。魔物的到来只意味着纯粹的毁灭,它们吞噬生命,污染天空与大地,令水流污秽腐化。
它们与人类是绝对对立的双方,毫无半点妥协的可能性。
但是她依然忍不住来自内心的悸动,这种微妙的情绪无关其他,完全只是骤然获得了未曾拥有过的力量之后所产生的自我膨胀。
尽管在出发之前已经通过了纳斯佳老师的心理辅导,这种表现欲依然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压抑住的。说到底,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空气中充斥着血肉腐烂之后的恶臭,肉眼可见的细小灰黑棉絮状物体飘飘扬扬,又被某种无形力量挡在这块空地之外。那是几个技术员刚刚搭设起来的一座小型电波发射塔所产生的场效应蒸汽动力的。
这场持续了百多年的战争中,人类点出了许多即使在苏行看来也很有意思的技术,如今这个由多种频率的电波混合了魔能之后产生的力场就是其中之一。
它并不能像那些魔能实体屏障一样抵挡魔物的攻击,而是像一个韧性十足的大肥皂泡,将空气中所有的不洁之物都阻挡在外,简单来说,它具备了初步的空气净化能力。尽管这东西面对魔物时一戳就破,但是只需要电波发射塔还在,就可以一次次重新生成。作为宿营地用途是再合适不过了。
胡思乱想着的小小少女最后一个从大巴车走出。刚刚走出车门,迎面扑来的那股腥臭味就呛的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初醒之后,她的所有感知能力敏锐了十倍不止,而这只是她必须学会适应的变化之一。
走在前面的洛娜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顿时了然。那颗位于少女心脏位置的能量核心源源不断地将空气中的魔能转化为更加细腻柔和的能量形式,通过每一次的心跳传递至她全身。她的身体正在接受一次从细胞层面上开始的彻底改造。
这种改造的最终结果可以参考此刻正在营地外围查看的纳斯佳。单纯从身体素质的角度来看,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几乎已经达到了人类这个物种的极限。在她看似瘦弱的身体中,蕴藏着能够摧屋倒树的恐怖力量。如果再加上她拥有的那十几种魔能衍生能力,一人破军大概做不到,但是打打一两个团的正规军队倒是不在话下。
这一点也挺有意思的,魔能对于人体的强化存在一个上限,这个上限就是人体本身所能够达到的极限。超过这个上限之后,魔能只会以某种可以感知但无法实际接触的形态存在于人体之内,沿着被他们称之为‘魔弦’的轨迹进行周而复始的自主运动。
她眨眨眼,身后的少女在她眼中只剩下由黯淡光线构成的简陋轮廓。即使是在强化尚未结束之前,洛娜依然能够看到那些魔弦的存在。那实际上是一种原本存在于魔能觉醒者能量核心中的精密回路,每一个觉醒者至少就她目前所知的能量核心都各不相同,相应的,魔弦的轨迹也无从归纳总结。
这更像一种毫无意义的涂鸦,至少在洛娜看来是这样。只不过这种涂鸦能够赋予觉醒者们或多或少的奇特能力罢了。
等一等,她突然有了个奇怪的想法,这种东西,岂不是和天君的‘天命符文’有点像?只要一位天君认可,哪怕只是出自幼儿园小朋友的胡乱涂抹都可以成为具备无穷伟力的神秘符文。
所谓符文,体现的正是天君的意志。
而这些魔弦也正是有了那么一点这种意思,这大概就是这个世界遭逢剧变之后所产生的原始泛意识的本能体现……吧?
她并不是很确定这一点,因为迄今为止,洛娜还没有找到世界意识存在的有力证明。这本身就是相当奇怪的一件事,这颗星球如今的环境已经具备了诞生出原始世界泛意识体的一切必备要素,但是偏偏一点应该有的征兆都没出现,如果不是因为她依然可以轻松浏览星球的历史,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出现错觉了。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某些比她更加强大的家伙屏蔽了她对于这件事的感知,可是那两个家伙有必要这么做吗?
……
“当然是没必要啦~”
哼着小曲儿,还呆在家中的风里希笑眯眯地看着锅里正在翻滚的雪白浓汤,随手又往里头扔了两根青菜。在她身旁,黄金织就的鸟笼里,一只明显营养不良的白鸽正在瑟瑟发抖。
“你在害怕些什么呢,小可爱?我只不过是想给你洗个澡而已呀~”
刚刚诞生不满一百年的泛意识体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根根洁白无瑕的羽毛从它身上脱落,只是短短十几秒,这家伙就变成了一只光秃秃的无毛鸡。
咕咕咕地哀鸣着,被牢牢固定在这个姿态中的泛意识体心中只剩下了绝望,也许是因为生死攸关,它的独立意志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高速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