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停下手指的动作,让他停车:“来,进到里面来。”
她的语气不算严厉,但那小侍却哆嗦了一下身子,磨蹭了片刻,才敢低头弯腰爬进车内。他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跟着我有几年了?”老太就像是在极其平常地回忆往事,可那小侍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谨小慎微地回答:“五年,有五年了。”
“五年?”老太斜着眼睛瞧他,仿若在她眼前的小侍未着寸缕,“五年还这么没有长进,我教你的那些东西,都学进狗肚子了?要不是南疆几乎没有女儿,我又怎么会选你们这些男子培养?不争气的东西!”
“是,主上教训的是。”小侍跪得端正,一动都不敢乱动。
“来,靠近些——”老太扯开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身前,仔细去看他脸上年轻而细腻的肌肤,吹了一口气,“你摸摸看这些绳结,都是什么意思,说错一个,就要接受惩罚。”
小侍看着那些他从来没见过的复杂绳结,身子抖得越发厉害,却又不得不伸手照做。当然,结果就是,他一个也没说对。
进行到第五个的时候,老太制止了他:“行了,没一个对的。”
老太顺着他的领子,将他的衣服扒到肩头,露出他满是鞭痕的身体,没有半分怜惜之意:“不懂就问,这是好事。但我讨厌蠢笨的人,正是因为南疆是我们的大本营,所以我们才不能在那里动手,就我们这点子人,直接与都邑对着干,无异于以卵击石。搞暗杀,一点点消磨她们的力量,才是最有效的。这样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你说,我要怎么罚你?”
小侍的身体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而起了阵阵寒栗,他仿佛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眼里忽然泛起了泪光:“请主上责罚——”
老太摸出她随身带的蝴蝶镖:“在这?”
“在这!”小侍闭上双眼,流下认命般的泪水。
车门关上,拉车的老牛低头去寻路边的青草芽,一口就能扯掉一片绿。它时不时地甩甩尾巴,伴随着车内偶尔传出的男子闷哼声,他似乎能听懂般,也跟着哞了两声。
半个时辰后,牛车的轻微晃动终于停止。老太拉开车门走下来,在她身后,洇洇的血色缓缓流淌,一直滴到地上,渗进车轮压出的痕迹之中。
车外,早已围立着一圈待命小侍,其中为首的是名年轻女子,长着一张鹅蛋脸。女子轻轻上前,给老太系上暗红色的披风。
老太脸上泛着尚未褪去的红晕,显得整个人年轻了几岁:“阿曼,你的巫术,掌握得怎么样了?”
阿曼是寻熊旧部剩下的不多女子之一,她原本并无巫术血脉。但老太翻阅典籍,发现了一种能够使没有巫术血脉的女子也能修炼的方法,就是让其与三十名巫术血脉后裔中的男子,行折枝之实,之后,辅以不间断地修炼,方能成功发动巫术。
“阿娘,我对火符术的运用,已经炉火纯青了。”阿曼垂首的同时,暼了一眼车内隐约可见的男/尸。
老太拍了拍阿曼的肩膀:“那就好,这里,你处理一下吧。”她给了她一个仍需努力的眼神,召集众小侍缓步离开。不远处,另一辆牛车早已恭候多时。
阿曼没有立刻动手,而是走近牛车,向里面看了看,年轻的脸微微皱了下眉头。那名小侍已经彻底死了,身上满布血痕,没有一处完好之处,他的眼还微微闭着,嘴巴大张,看起来像是“精尽人亡”。
看着他,阿曼忽然想起曾经与她共眠的三十名男子,老太说,那些都是她的小侍,所以生死都由她。他们最后无一例外,都像这般,永远地倒在了她的床上。
老太已经许久不杀小侍了,阿曼轻轻叹了口气,退开几步,念起火符术。她只是没想到,在老太眼里,跟了她五年的小侍,也是说杀就杀,没有半点留恋。
也只有这样,老太才是老太,而她阿曼,或许永远也学不来。她喜欢年轻貌美的侍,睡久了总是不舍,比如亭炎,再比如,她现在身边的小侍们。
亭炎在并州城失了手,听说还受了重伤,正在回梁城的路上。只有他一人活着回来,还不知道老太要如何罚他。阿曼想,要不要帮他向老太求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