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两人严格遵守着两位兄长新丧的禁忌,寝室里的谈话就更随意。
对于道君主张的议和,邢秉懿是抑制的,同样因为规矩她不敢表示不满。
但是对于九哥这么痛快的接旨回来,她还是有些奇怪,以前不是这个性格呀。
康王和她说,如果自己身为亲王拒不接议和之旨,其实连道君在内谁也没办法,但是大哥和三哥不在了,他才更注意自己的言行。
他说治国理政最重的就是规矩,不能因为手中有力量就率性而为,因为亲王的一举一动对底下都有很强的示范。
他理解太上急动和议的初衷,曙光乍现,武人的力量在大宋有史以来都算最强了,这对长期受过抑武熏陶的太上来说,是个不小威胁。
他对邢秉懿说,太上是官家,要对祖宗有交待,不能令局面在他手中有一丝崩坏的可能,大哥和三哥死了,孤从母后的话里听的出,太上也担心我的安危。
那么,康王就要以实际的行动、结果,去回答太上的担忧,事实说明,康王对武人的掌控绝对没有问题。
邢秉懿问,“岳大帅就没有一丝异议?奴家知道他是极好战的。”
康王说,“没有,孤看出他有些担心,也许左右亲军统制就在我身边,他在晚辈面前也要摆个正确的态度,另外他是聪明人,孤若真想议和,何必带五万剑士去。”
从在随州见了康王,一直到康王离开,岳大帅言听计从。
邢秉懿说,“这我就放心了。”
康王说,遵旨议和是他有史以来做的最漂亮的事,强过了去韩州和让位。
他说,历史有借鉴的用处,有强力者的行为虽然多有人粉饰,但依旧还有个对与不对,小的方面对了可能大的方面错了,但当局者不知。
每一件错事都保存在史籍中供人借鉴,社会的底线拉高一点很不容易,可能需要几十年上百年的积累,但若突破底线,只须有力者在错事上多做一层便是。
邢秉懿仔细的听着,感觉九哥真是与以前更不同了,越来越像一位掌国者,她问,“能不能具体来说?”
康王说,“你有力时篡国,他就不会?你有力时欺负了兄弟,后人便敢欺负老子,再后来人就敢欺负儿子,你有力时三宫六院,她有力时便养面首,这是恃力蛮为呀。”
邢秉懿抚着九哥的胸口说,“你刚欺负了张秾,就大言不惭。”
这是她唯一的一次规劝。
……
张伯英匆匆从江西赶到建康时,康王正陪邢娘子游历钟山,听说康王还带了锄头,他急急的跑到山上来找。
本该早到了,这次他专门将江西偷铸的“没奈何”全都拉回来,极为沉重才赶慢了,张伯英说要献给邢娘子做铸制银币之材。
邢秉懿很是体恤的看着张伯英,对康王道,“九哥,张大帅一心为公你可不能亏待了张大帅!别说还有二鱼呀。”
这是第二次规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