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瞒冷眼看着寇玄因痛苦而蜷缩起身躯,伤口在流血,他无能为力,喉咙里发出一阵粗粝的嘶吼,没有人来救他,他就像阴沟里发臭的烂泥,不见往日的倨傲。

    卫瞒平复心绪,流动的煞气,倏然不见,恢复平静。

    寇玄半死不活跪在地上,这个男人引以为傲的信念,轰塌的一干二净,魔剑抵及他的喉尖,寇玄没反应,任人宰割。

    卫瞒看着他的反应,倒是笑了。

    寇玄不反抗,身心备受折磨,定是想着还不如死了算了。

    怎么会让你轻易死去,怎么会让你如愿以偿,卫瞒收回蠢蠢欲动的魔剑,蹲在寇玄身前,用亲切的口吻说:“师叔,你有没有想过今日?”苟且如蝼蚁,卑微如丧家犬。

    如今寇玄听到这声熟悉的师叔,身子猛然一颤,脑海里全是柳关岭那一幕,他一剑刺进卫瞒的心口,那时的卫瞒用惊诧、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无声在说:师叔,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杀我?难道就因为我继承了衡元道的命格?难道就因为我是魔剑命定之人?

    寇玄嗫嚅着皲裂的唇,说不出一句话,他跪在地上,双腿像是灌了铅,重的抬不起。

    卫瞒高高在上,看着低落到尘埃的寇玄,呵声一笑,那笑声仿佛蛆跗骨,带着彻骨恨意:“师叔,这辈子你都别、想、好、过。”

    寇玄闻言,抬起血淋淋的脸,寻声望向卫瞒,但他什么也看不见,视野一片黑暗,只听到卫瞒带着恨意的诅咒,他心口一阵难受,心魔还在滋长,势要与他鱼死网破,寇玄咳出一口,满嘴都是腥味。

    卫瞒没杀他,因为不值得,完全不值得。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亲手毁掉他的自尊,毁掉他自以为是的骄傲,让他永远活在痛苦中,苦苦挣扎。

    卫瞒负剑离去,桃源秘境落了一地残红,寇玄垂下头,神情茫然。

    云城没了桃源秘境的庇护,鬼气从城外翻涌而来,快要把城墙吞噬的一干二净。

    魏延站在塔顶,隔岸观火,玄袍下露出一双看戏的眼,看着凡人变成一具具枯骨,下面传来惊恐的叫声,原本井然有序的修士,四处逃窜,慌乱不已。

    新任孟家主带着玄衣卫去了捆仙台,留在云城中蜗居的修士只能自求多福,霎时间原形毕露。

    云城一度慌乱,云伯见此变故,没有慌张,恪尽职守等着宅子主人归来的那一日,人在宅在,今日就算这把老骨头埋在这里,他也不会离开。

    混乱中,只见一个皓眉须发老者,佝偻着身子,临危不惧,死死钉在原地,主子说过,朝云浮四海,日暮归故山,他一直等着相逢那日。

    飓风卷来,枯骨满地,万鬼哀鸣,云伯咬牙,苦苦支撑结界。

    云城上空形成了一道道风漩,电闪雷鸣,苍天看着人间百态,没有怜悯。

    一时间,哀鸿遍野,悲壮惨烈。

    卫瞒乘剑而来,半空剑气凌冽,一道光劈开风漩,霎时间山河失色,只见日月光辉。

    魏延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恭声道:“王。”

    卫瞒目光睥睨而下,视线落到小宅时,她缓缓抬起衣袖,指尖魔气缭绕,化作一只只红蝶,飞入宅中,形成一道绯色的浅光,温柔拂过院里的花草。浅风扫过,门前的一草一木没受波动,强大的魔力庇护着这方宁静小宅,遗世独立。

    卫瞒不露声色收手,云伯像是被什么触动,老泪纵横,朝这边看来,而尖塔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风声在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