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婶子给陆娘子说亲这事儿几天后程云淓才知道,因为那个姓普的居然直接闹到了“天皂地设”。
陆娘子正巧带人送货去了,未在店中,这位吴郎君家中的二管事,带了几个下仆,摆足了黑社会流氓的架势,跑去店铺里挑三拣四,耍威耍横,扯了几个柜台的货品,滚得满地都是,还惊吓了正在店中挑选皂品和在楼上包厢中用茶点的好几家贵人女客和普通人家的小娘子。
等到在蓝翔女校中正在给学生们上课的程云淓放下教材粉笔,带着玉娘子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店面一片狼藉,精油皂满地滚得都是,几个女店员含着泪战战兢兢地收拾着地面上的乱八七糟的精油皂,有两个女店员脸上还有了红肿,怕是被人打的。
满地的货被砸了程云淓不心疼,女店员们被欺负了她眼睛立时竖了起来,带着玉娘子冲去县衙,本想找明府告状,但明府与韩大人去了宣城拜见刺史还未归,只有县丞带着衙役们在打理公务。
马县尉坐在旁边打着哈欠,一见程云淓摸进来,便扭头朝天,看也不看她。
程云淓一见到马县尉,心里有了主意,直接走上去行了一礼,将事情跟马县尉细细讲了,特特强调这个普大莫名其妙跑来店里捣乱,惊了贵人女眷,还打伤了女店员,报了守坊街的武侯,武侯却不管,请问马县尉该如何处理?
马县尉依旧鼻孔朝天,爱答不理的,即便程云淓强调又强调说惊了“贵人女客”,亭主也每日都要带着小贵女们去“天皂地设”游玩的,若惊了亭主如何是好?马县尉只是“哦”了一声,淡淡说道:“如此,那便回了亭主,以后不再去了便是。”
程云淓一股怒气冲入脑中,咬着牙说道:“行!既然县尉大大如此说,那儿只得自家去找吴郎君说话了,到时若起冲突,马县尉可管?”
马县尉鼻孔朝天地说道:“若起冲突,必会依照大晋律令,哪方责任便处理哪方。”
“所以,普大跑去儿店铺寻衅滋事,大晋律令便不管用了?”
“可报过武侯?”
“自是报过。”
“那让武侯依大晋律法处理便是。”马县尉依旧淡淡说道。
程云淓深深吸气,努力冷静,行了一礼,说道:“如此,儿知晓了。”说罢摔袖而出,带着玉娘子便直奔了那位吴郎君府邸。
吴郎君名曰吴其,是敦煌土著一个小世家的家主,家中有位在常乐做司库的族弟,也有子弟在玉门做小武官,自家在敦煌城外有几个庄子,做着丝绸和粮食的生意,不算太有钱有势,却也不是寻常人。属于夜宴中能坐进宴会厅,却挨着门口的那类人。
程云淓带着玉娘子直接便去吴郎君府邸递了帖子拜访,吴郎君端着架子,让她等了好久,才请进了外书房。
“程小郎造访,蓬荜生辉。难得难得啊,程小郎深受明府青睐,竟还将老夫挂在心上。”吴其挺着大肚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程云淓看着这位脑满肠肥的反派样子,便知道普大来闹十有八九是受了这位的指示,这事便不可能善了了。
“学生幸得明府照顾,韩大人抬举,开了那小小的生意,实属运气,怎敢与吴郎君相比?不当什么,不当什么。”程云淓“谦虚”地叉着手,连连说道。
吴其听着嘴角直抽搐,干笑道:“程小郎不去应酬明府与韩大人,来鄙府何事?”
“吴郎君恳切,学生便不绕弯子了,还请吴郎君恕学生直言不讳。今日亭主与几位贵人小娘子相约到学生家天皂地设店铺相见饮茶,却不妨吴郎君家中二管事普大郎前来店铺收‘保护费’,打了小店店员、毁了小店半数皂品还不算,竟还想硬闯二楼女客厢房。几位正在店中选皂和游玩的贵人家小娘子因此受到惊扰,险些被普大及手下几位不知礼数的腌臜泼皮偷看到。”程云淓满脸严肃地说道,“普大来时,便自报为吴郎君家管事,旁观众人皆有听到。此举甚为无状,毁我小店还不算什么,若毁了各位贵人家眷清白,不知吴郎君如何收场?”
吴其一惊,忽然想到自家几位女眷也是经常回去天皂地设逛街的,经常遇到贵女,还由此与县令夫人和亭主相交,踏青宴才会受邀参加。
“糟糕!”他拳掌互击了一下,懊恼轻喊道,“大意了。”
“学生想着,普大虽是吴郎君府上二管事,但下仆此举,吴郎君必然不知其所为。”
“不知不知,确实不知。”吴其眼角轻跳,马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