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的尽头,渐渐出现几个晃动的黑影,它们仰头嘶叫着,正兴奋地围着地上的什么东西打圈儿。深入骨髓的恐惧穿透了几十年的时光,让他停下了脚步,瑟缩着捏紧了掌中的小手。
几道黑影仿佛发现了他们。于是短暂地放弃了嘴下的食物,掉头,冲着他们呲起了雪亮的牙。
……哥,好像是娘,我们快过去……
……别过去——我们快跑!……
……好饿,哥我好饿……
别吵了。他头痛欲裂地想。
……娘,我和弟我们都好饿,为啥没有吃的,饿死了……
……不可能!这宣花斧是卓氏家传!卖了它还不如砍了我!……
……娘!娘!我们饿!要吃的!……
……好好,娘给你们找吃的去,在家安生等着啊……
别。他痛苦地闭起眼睛。求你,别去。让我饿死吧,别管我,只求你别去。
“……哥……”
别叫了!他在自己脑海里大吼了起来。死了,你们都死了!为什么还在叫我!
“……卓哥……”
有什么意义,折腾了这么久,该死的还是都死了,连他自己也死过一回。他好累,真的不想继续走下去了,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卓哥!”
卓钺蓦地睁开了眼睛。
脑袋仿佛被人搅过一样眩晕得厉害,双耳翁明所有声音似都在千里之外。他喘息着,汗湿脊背,呼吸时胸口的起伏让疼痛瞬间回笼,如闪电般劈中了他。
郦长行坐在床畔,正担忧地俯身看着他。见卓钺睁眼,他终于松了口气,抬手拿毛巾擦了擦卓钺汗湿的额头。
“你终于醒了,刚才一直在梦呓。”郦长行静静地打量着他,“一直在喊‘弟’和你娘……想家里人了?”
卓钺微微闭目,让灼烧的疼痛沉淀下来。再次睁眼时,双目已恢复冷静。
“这是哪儿?”看环境,他似身处一间卧房之中,屋里点着灯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郦长行还未说话,忽听房门一响,走进了个端着托盘的姑娘。卓钺浑身立刻一绷,而那姑娘见他醒来也是一愣,随即抿唇笑道:“哎呀,醒了?”
她长得实在算不上好看。一张长马脸,鼻梁宽挺,唯独一双樱桃小口还算风韵,可陪在这样的一张脸上却又显得十分不搭。只是说话的声音唔哝软语,不急不躁,十分温柔。
卓钺皱眉,觉得她的声音略有点熟悉。此时郦长行起身,从她手里接过了托盘:“郑姑娘,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