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校场上,一排士兵并肩而立,整齐划一地举起火铳作出射击的模样。他们没有填弹药,只是双臂托着枪杆搭了个架势保持着,一名队长从头到未检查每人的动作并予以纠正。
一柱香后,众人的手抖得都拿不住枪了,队长才叫了“放”,紧接着又轮换上了下一队士兵。
练习火铳的众人旁边,又有两两为对的一些士兵正在用木刀拆招,队长哨官们在旁监管。而卓钺身为把总,倒提着根木棍溜达在行伍之间,偶尔会出言指导一下。
转眼又是半个多月过去,现在已是四月初,不仅温度升高了不少,山中万物也都开始回春。可他们的大军还驻扎在沧衡城中没有移动,只遥遥与马甸营中的扎干人僵持着,双方似进入了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虽然没有战事,可军中的气氛却日益紧绷。一方面粮草消耗迅速,吃不饱肚子的士兵们已小范围闹了几次事,虽都被镇压了下去,可四起的流言却还是如瘟疫般在军中蔓延开来。担心饿肚子的士兵们更无心操练,如今认真每日带兵演习的估计也只有卓钺了。
而另一方面,不知是哪里传出了娄父病重的消息。主帅不露面,大军僵持不动,粮草日益消耗,这些事都如钝刀一样割在将士们的心头。看似平静的大营中却危机四伏,不知何时无声的水面上便可能扎起波澜。
卓钺心中忧虑,却也束手无策。前世的他虽然也经历过一段短暂的断粮,可军中却从没有过人心惶惶,娄父也没有突然病倒。而且当年被他们在沧衡击溃的扎干人已元气大伤,退走马甸营后短时间内不足为惧。
可如今,扎干人自断一臂舍弃了沧衡,却无疑保留了实力。现在的他们不仅要安抚军心,还要担心不知何时会趁虚而入的扎干人,实在是心力交瘁。
前有狼,后有虎。
情况比前世还要糟糕不少。
卓钺知道,自己一个把总尚且如此忧虑,如今暂代主帅之职的娄长风定然更是焦头烂额。而他能做的不多,只能训好手下士兵,努力敲打他们,时刻为可能反攻而至的扎干军做好准备。
他抱着长棍溜达一会儿,忽见郦长行正站在不远处,指点着两个对刀的小兵。
那两个小兵明显是下盘不稳,一间对面刀过来慌忙便要躲,下盘一乱手上立刻便失了方寸,连招架都困难。
郦长行很耐心,在旁指点了片刻,又亲自接过刀演示了一遍。可那两人听得虽然认真,手却明显跟不上脑子,又犯了相同的错误。
啧。卓钺皱了皱眉,举步走了过去。
“把、把总!”小兵抬头一见卓钺,立刻慌张地叫了声。
闻声,郦长行浑身一僵。卓钺没看他,径直走到小兵面前,倒提长棍冲他扬了扬头:“你来砍我,怎么方便怎么来。”
小兵有些瑟缩,无助地瞥了眼郦长行。可却见他们的郦队长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卓钺,半个眼风都没分给他。
“愣着干什么!”卓钺喝道,“快点儿!”
小兵心一横,大喝一声举刀飞奔而上。卓钺身不动、眼不眨,抬手“啪”地就是一棍,干净漂亮地抽了那小兵一个人仰马翻。
“看看你这腿,横肉都白长了?属叶子飘的?”卓钺毫不客气地用棍子点了点他,斥道,“说了多少次,砍刀的力量靠的不是手臂,而是稳扎稳打的下盘!我这随便一抽就把你撂翻了,你练习多少遍劈砍都是白费功夫。”
小兵慌忙爬起来,连声应是。
卓钺收棍,瞥了一眼郦长行。
与他目光对视的一刹,郦长行眼中瞬间亮了一下,却听卓钺不咸不淡地道:“像他这样的,全部拉去扎马步。什么时候练到棍抽不动,人推不倒,再来练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