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却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竟已攀至了山体的高处。而由此望出去,群山错落两分,目光所及之处并无遮挡,视野上佳。此时是二月,虽已立春可山林还未回翠,辽阔的山谷依旧是一片干枯的棕褐色。
而在这片棕褐色之间,隐约可见一条小路曲折蜿蜒于群山之间。而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正好可见一支队伍正沿着小路缓缓而行,远看如成群蚁队爬行在丝带之上。
郦长行和卓钺同时沉默了。
“那……是札干的军队?”
卓钺紧皱眉头,“嗯”了一声,这大概率便是从官道撤走的札干大军了。这群蛮子,赶路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从这个方向看他们已经离鹰落涧很近了,估计明早便会到达。
现在只能祈祷中原军能按时赶到了。
“走吧,”他怏怏地道,“看来咱俩是彻底赶不上了。”
然而郦长行却没有挪动脚步。
“卓哥,你看……”他微微皱起眉,迟疑道,“札干军队的人数是不是不太对?”
“人数?”卓钺一愣。他眯起眼睛细细查看,顿时心中一凉。
虽然远了看不清楚,但似乎队伍中大多的马背上都空无一人,只有成群的马沿着官道徐徐而行。队伍中也不见车辆,似乎八成的札干士兵和辎重车都不翼而飞了。
卓钺心中惊疑不定,一个个念头纷飞而过,顿时陷入了胡乱:“怎、怎么会只有马?他们的人呢?”
郦长行颦眉道:“难道他们以马为诱饵,人和咱们一样走山路了?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应该不会……”卓钺摇头,“这片山脉若没有向导带着,绝对会迷路,咱们军中的向导是军中的老人,如此方能胜任。普通的丹吉百姓很少进山,进山也是走官道,札干人不可能随便抓一个丹吉老百姓给他们带路。”
如果他们没有走山路,那剩下的九成札干士兵去了哪儿?
郦长行紧盯着山坳间徐徐而行的队伍,忽然道:“卓哥,咱们追敌军的时候,一般用什么方法判断敌军的数量?”
卓钺不知他为何这么问,随口道:“一般是看埋锅造饭留下的痕迹。但草原人不怎么做饭,一般便是数马粪。马粪有多少,人数便……我糙!”
他瞬间明白了郦长行这么问的原因。
他们的探子查探到札干人的大军进了山脉,估计也是根据札干行军过程中留下的马粪数量来判断的逃军人数。
可如果进山的只有马,没有人呢?
以马粪为钩子,一路引着中原大军进入了山脉深处。中原人自以为逮到了札干大军,又是在鹰落涧设伏、又是前后包抄,可废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只能捉到一群马,真正的札干人却早已逃脱。
好一招金蝉脱壳。
“我糙!糙他娘的!”卓钺气得破口大骂,“不都说草原人不会离开自己的战马么!这群札干人是怎么回事儿,还是不是纯种的草原人!”
郦长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咱们看到的这些马,都不一定是草原战马,只要是能拉屎的马都管用。札干人很可能把丹吉城里原有的马匹带上了,就是为了诱咱们上套。”
卓钺气得飞起一脚踹在树干上,感觉血蹭蹭往上涌脑袋都快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