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气不太好，小雨从早到晚一直没停过，气温也很低，冷风顺着门缝吹进来，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让人忍不住打颤，鼻涕喷嚏也接连不断。今年临川多雨，气温也变化无常，刚热起来那几天，几乎都有三十几度了，但这周又回到了25度左右。为了方便卧底采集新闻，李海棠学小年轻只穿了件单薄的T恤，外加一条牛仔裤，这会儿他冷得不行。
李海棠扔了手里的烟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你先玩着哈，我去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玩得正起兴的黄毛挑起一只眼睛看他：“事儿逼，懒驴上磨屎尿多，玩个牌都他/妈不尽兴，所以才不想带你们这种啥也不懂的小少爷进来玩儿。”
“你这地这么冷，我脚底凉，自然生理需求就会变多。”李海棠笑道。
黄毛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着半空吐出一个烟圈：“我这地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风水宝地，别什么事儿都往这赖。你他/妈那是瞎搞弊不住尿了吧？”
黄毛向后仰着身子，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他才说完，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大笑起来，甚至还有起哄让李海棠介绍一下“谁这么有魅力？”
李海棠摆了摆手，闪进了一旁用彩钢板搭建的简易厕所。这种简易厕所，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关好门之后，李海棠对着水龙头猛喝了一大口，漱口，吐掉，但嘴里那股苦涩的气味依旧去不掉。李海棠不吸烟，但为了混进来不得不装一下样子，尼古丁的气味确实不好闻，两根手指之间也残留着那股难以言明的味道，让他觉得有些反胃，一整天一根接一根地吸，神人也受不住，他都怕自己尼古丁中毒。
冷静分析了一下掌握的情报，李海棠关了水龙头，贴着木板听隔壁的动静。
他并非真的要上厕所，只是想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隔壁的彩钢房里面也正在进行游戏，玩家们围坐成一圈，似乎是正到关键时刻，围观的人吵吵囔囔，但由于人多，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一个星期之前，他们部门接到了匿名举报电话，在东昌路这边的工厂小区里有人聚众赌/博，几乎每天都会有成群结队的人聚在一起，已经严重影响到居民的正常生活。据举报人说聚众赌博是在今年年初开始的，每天会持续到很晚，有时候甚至会发生大规模打架事件，一些居民家里放置在小区街道的物品也一起遭殃，凌乱不堪。有邻居因为不堪其扰，曾试图和这些年轻人讲道理，但效果甚微。
接到举报电话之后，李海棠就想到了叶小米的前男友赵志豪，他记得小米说过，赵志豪虽然之前也有赌博的习惯，但今年尤其严重，几乎整夜都不回家，而且赌的很大，把两人用来买房子的积蓄都输光了，时间上吻合，很难让人不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做了大致的了解之后，李海棠决定过来暗访，马亮有其他新闻要跑，组长为了他的安全起见，让同一科室的实习生孙伟和他一起行动。
根据附近的居民表示，来这里玩的也都是三五成群，而且为首的那个年轻人似乎还有点背景，出入总有人跟在身边保护，还有专给他们放哨的，看到有调查员来巡视，就会放风给里面，然后一群人马上变成打工仔。
非常讨人厌。
居民表示调查员也曾突袭检查过，但身为主导人的富二代总能有各种方法溜走，被抓走的都是小啰啰，而且即使被抓到了在这里玩的也只是麻将扑克之类的小玩意儿，顶多关几天就会放出来。
李海棠为了搞清楚事实真相，假扮成玩家想要卧底潜入。但事实上没有门路他们连进入这里的方法都没有，伪装成小混混蹲点了几天终于遇到遇到一个黄毛地痞，大概是需要撑场子，李海棠和同事痞里痞气地表明也想见识一下世面，并且拿出了组里给的一半经费送给小黄毛，这才混在人群里进了这黄毛嘴里所谓的“人间天堂”。
从外面看不过是废弃的工厂罢了，但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象。来这里的人一半是投机取巧的街头小混混，还有一部分上流社会的富家子弟。当然小混混是不能进入富家子弟的地盘的，在工厂的后身可以看到一幢别墅，据说这是几年之前的烂尾工程，由于开发商资金周转不开，建到一半便搁置了。不过根据李海棠的观察，这栋建筑物似乎是动过工，周围有一些较新的木板和沙土。如此看来，富二代大多应该聚集在那栋别墅里。
进入到内部才发现工厂的外壳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障眼法，真正的主菜是里面那一间间密不透风的彩钢房。大大小小的彩钢房，每个房屋里都有正在参与游戏的玩家，不过这游戏并非李海棠刚刚在外面玩的那种小把戏，而是“售卖白砂糖”。
李海棠内心既惊喜又害怕，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听老徐说过一些，但是没有实战的经验。李海棠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完全可以理解马亮那种想要挖到大新闻的心情，但是待会他要怎么把微型摄像机里的证据带出去确实有些难度。刚刚进来的时候，手机等随身物品全部上交，出去的时候还要进行搜身检查，能把这份证据带出去的可能性是多少，李海棠心里着实没底。
有人敲门，李海棠吓得一哆嗦。
“里面那个你还能出来了不？要不要我派人过去捞捞你？”
等在外面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语气听起来很不友好。
“哥们，阎王爷也没跟你似的这么催。”李海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若无其事地从里面出来。
对方和他竖起了一个中指：“我尿急。”
李海棠觉得很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