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瞧着明鸢的目色中带着些狠戾,估摸着是知晓她的身份。明鸢的眉拧了起来,待那人敲门走入雅间后,停住脚步,折返回来。
她自然不是担忧赵浔,实话实说地讲,若是赵浔能命丧于此,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只是那人即知她的身份,必然知道两家现下是姻亲关系,眼下隐而不发只是为了顺利行刺,待事成之后,幕后之人必然不会放过她。
明鸢贴在门外,盘算着等待会儿屋中打起来,若是赵浔占了上风自不必说,若是那人当真行刺成功了,她得想个办法探知那人身后的主使者是何人,日后也好有个防范。
果然,不多时,里头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只是这打斗的持续时间比她预期的短了许多。才过了不到几招,那人便被楚三一脚踢到门板上,这戏楼有些年头了,老旧的门板承受不住这猛烈的冲击,晃了几晃,自边上裂开道缝。
从缝隙中望去,那名刺客的面容灰败,梗着脖子道:“既折在你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赵浔倚在一把花梨木椅上,撑着额角望着他,半晌,轻笑一声:“自然要杀。”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死之前不妨同本王讲讲,陈鸷是拿多少银子买下你的性命的?”
刺客的手微微发抖,却摆出副凛然就义的模样:“我乃雍州太守沈湛之子,你意图谋逆,暗害我全家一十五人的性命,我为父母兄妹而来,与他人何干!”
话音未落,他蓦然顿住,不可置信地低头去看,半晌,才发出道不似人声的惨叫。
赵浔随手将那柄染血的匕首丢在地上,从怀中掏出块帕子,仔仔细细将方才握匕首的手擦了一遍,目光中淬了些阴骘与狠戾。
他瞧着在地上挣扎之人,一字一顿:“提这名字,你也配?”
赵浔今日穿了身月白的衣袍,袍角不可避免地溅上些血迹,他皱眉瞧着,半晌,抬头忘了楚三一眼,轻飘飘道:“干净些,别弄脏了这屋子。”
楚三得了命令,干净利落一剑刺入那人脖颈。
明鸢浑身一颤,面色苍白下来,她生平未见过如此场景,未免胆寒,想要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腿脚却有些不听使唤。
赵浔垂眸瞧着地上渐渐失去生气之人,面上毫无波澜,半晌,双手合十,垂眸诵念了段往生咒。
持诵之时,他的眉目柔和,倒似当真含着慈悲之意。
楚三安静地立在一旁,待赵浔念完最后一句,才上前两步开口:“殿下,后续如何处置?”
赵浔笑了笑:“先把明鸢姑娘请进来做吧,让客人在外头等了如此之久,未免有失礼数。”
明鸢的瞳孔一敛,心知此时是躲不过了。若是旁人,自然不会贸然出手取她性命,毕竟若她不明不白死于此处,谢少傅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可若这人是赵浔…
明鸢叹口气,赵浔的疯批,她方才算是见识到了,若她当真命丧此处,也无甚奇怪。
左右躲不过去了,她索性深吸口气,自行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尚弥散着浓重的血腥气,她强压着不适避开地上那团血泊,只觉胸口堵做一团。
赵浔信手提起方才刺客端来的茶水,斟了一杯递给她:“喝杯茶缓缓。”
明鸢顿了顿,伸手去接那茶。这刺客既是来刺杀赵浔,茶水中多半也下了毒,赵浔这分明是要来一出借刀杀人。
她暗中握了握袖中的匕首,若是赵浔逼她喝下这茶,也只能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