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州府附近的水系中,生活着一种绿头野鸭,善能飞翔。公证席旁,有专人将事先捕捉的野鸭装在两个竹笼里,每个笼子七只,到现在推出来了。
打绿头的环节,是每方出一人,在绿头鸭飞入空中时,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射杀,打下最多者为胜。
这一轮是由修家庄先出场,而当齐四柱走出来的时候,场中的数百人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低语之声——打绿头,虽然没有规定用什么武器,但以往常常是使用弓箭或者大弹弓,当然只要你有自信,使用飞刀或者就是手抛石子也无不可,只要是单发的就行。
眼下这个人,居然背着枪出来了。
系着枪带的七支枪,左肩三支,右肩三支,手里端着一支。
沧州地方,还从来没有见过鲁密铳这种火绳枪,以往民间使用过的,最多就是需要用单手点火的火门枪。正因为没见过,所以都对用枪打绿头鸭表示不可思议,火枪沉重,点火麻烦,更加难以瞄准,即使开过第一枪,也决难接续第二枪,在这期间绿头鸭早就飞散一空了,怎么打嘛?
吕家寨的一方,低语慢慢变成了嘲笑,而修家庄的一方,则人人揪心,毕竟这场一输,整个大比就会以一比四输掉了。
射击的位置是在湖边,面对着湖的方向,因为一旦绿头鸭被放出,会本能的向湖泊上空飞去。
齐四柱背着一身的枪,蹒跚着行到射击的位置,将七只枪在地上仔细的排成一排,然后掏出燧石和钢片,轻巧娴熟地把火折子点着,再用火折子依次点燃了七只枪上的火绳。
他半跪着端起了第一支枪,举手示意。
关着绿头鸭的笼子被打开了,七只绿头鸭蜂拥而出,振翅向湖面上空飞去。
当最后一只野鸭飞起超过一人高的时候,枪响了,飞得最快的那只野鸭瞬间在空中炸开,变成了一团血雾,羽毛纷飞散落。
当观众还在发出巨大的惊叹声时,齐四柱已经端起了第二只枪,又是一声枪响,爆掉了第二只绿头鸭。
七声枪响,绽开了七团血花,最后两只野鸭,更是在早已超出弓箭射程的情形下被打爆的。修家庄的阵营几近疯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因为这是大比历史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迹——要知道,以往打绿头创下的最高记录,从未超过四只。
修红叶一直对周世显和他统带的这一群人有信心,但也万万没料到他手下的人能厉害到这种地步。她跳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俏丽的脸庞上写满得意,向着对面的吕忠一指。
本来已经身背弓箭挂好箭壶的吕忠,面对修红叶这种明显的挑衅,面色灰败,思忖了好一会儿,终于沮丧地摇摇头,向公正席说了句什么。
修家庄的人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吕忠居然放弃了。
比分扳成了二比三,但也还处在悬崖边缘,下一场数窟窿的比赛,仍然许胜不许败!
所谓数窟窿,是将盛有水的黑色坛子装入篱笆编织的筐子扎紧,让它在水中半浮半沉,然后以一艘快船,拖带五到十个左右这样的坛子,从一里之外向这边驶来。
比赛者要努力数清有多少个黑色坛子,先报出正确数字的一方获胜。这个比赛,考的是水手的眼力,黑色坛子代表的是水中的暗礁。
这是吕家寨志在必得的项目,他们派出的是海漕船上的一名领航员,五年来从未输过。
修红叶又转头去看周世显,她不明白为什么周世显的脸上又挂上了刚才那种神秘的笑容。
“刘金海,”周世显抚掌笑道,“数窟窿啦。”
两名参赛者都站在湖边的观察台上,这边的红旗一挥,湖对面快船上的划手立刻落桨如飞,快拖带着船后那一堆若隐若现的坛子,开始出发。
“十一个!”刘金海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