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宇掸了下烟灰,低头看到衣服依旧湿淋淋黏在身上。他把衣服扯起来,抖了抖,忽然想起他姥在麻将桌上说的话。
每次抽烟,或多或少都能想起他姥,她说,小宇啊,就像是箭手错失了箭靶,人一旦失去目标,盲目地生活下去,就会持续受苦并且制造苦难。
那时不懂,现在忽然琢磨出些味来。秦宇想,遇见陈新月以后,某些瞬间,他是想奔着好好生活去的,比如租个好点的房子,蹦出这个念头的那一刻,他心里某处也放出光亮。
初中以后,他就是一只偏航的箭,始终虚虚飘着,现在他虽然也摇摇晃晃,但在朝着那隐约的靶心走了。
秦宇走了些神,再抬头,发现陈新月正在望着他。秦宇莫名问出口:“你读过圣经么?”
陈新月说:“怎么?”
秦宇说:“我姥以前常跟我念叨,说一个人长期盲目地生活下去,就会错失了存在的意义。”
陈新月说:“我知道,这是基督教所说的原罪。”
秦宇眼神立即认真,陈新月继续说:“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遭逢低谷,沉入一种堕落的状态里,基督教里,管这种状态叫“原罪”,佛教里也有类似定义,称作‘度卡’,印度教中叫‘玛雅’。”她看到秦宇的神色,说,“别那么惊讶,我爱看书。”
秦宇点头:“好习惯。”
陈新月又笑了一下:“骗你的,其实我不爱看书。我大三时候选修了一门课,专门讲这些宗教的,课堂上经常点名,所以我去听过几次。”陈新月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下了,在纸箱上坐直起来,“你刚才就在想这个么,想到了你姥说的话?”
秦宇说:“不自觉,就想到了。”
陈新月说:“在我亲了你之后,你想到了你姥?”
秦宇顿时看着她,不知道接什么了。
陈新月快速笑了下:“我不逗你了,秦宇,我其实也有一件事情,觉得应该告诉你。”
秦宇说:“你说。”
陈新月说:“你还记得,你丢了几张旧百元钞么。”
秦宇眼神直了一下,怎么可能不记得,陈新月看着他说:“那些钱,之前是不是都放在你床头抽屉里了?”
秦宇说:“是,那些钱是我妈留下的旧物。我舅不知情,拿走一千多块钱付给超市了,我一路追过去,还是没找到,那些钱跟凭空飞了一样。”
陈新月说:“那宋浩宇,他应该也不知情。”
秦宇说:“他不知道。”
陈新月说:“其实,那些钱已经被换过了,在你舅拿走之前。”
秦宇愣了,看着她:“怎么……?”
陈新月说:“暑假刚开始那会,我们高中同学第一次同学聚会之后,宋浩宇非要带我们回家,说要给我们看看当年的同学录。他翻箱倒柜的,把卧室所有抽屉都翻了个遍,结果没有找到,我们当时发现他有点喝多了,也没拦他。那天聚会一共来了七个高中同学,晚饭是其中一个男同学付的钱,本来说好了AA,但是大家坐在客厅喝茶的时候,宋浩宇忽然从卧室里拿出一千多块钱的现金,硬要塞给那个男同学,说不能让他请客。弄得那个男生很尴尬,推拒了半天,但觉得宋浩宇喝了酒,跟他讲道理也没用,就把钱收了,让大家之后把AA的钱发给宋浩宇就行,也没差别。”
秦宇皱眉:“我记得那次,宋浩宇参加聚会喝多了,不过那天他半夜才回来啊,那时候我已经在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