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在旁眼馋极了，眼巴巴说道：“还是当人好啊，能吃着这么多东西。”
地府里不得投胎的不止她一个，乌泱泱一群鬼，平日里闲着无事做，时常凑在一起商量对策。可时间一久，倒有不少鬼改了主意，想着就此在地府住下也不错，投胎转世的心思日渐就淡了。
唯独阿玉，对投胎转世之事最为执着，想方设法，百折不挠。
不说别的，光说当人能吃着这么多好吃的，那也是值得了，而当鬼，当鬼只能啃元宝蜡烛。
“元宝蜡烛你知道是什么味道吗？”思及此，她又转头看向裴宴之，幽幽开口问道。
裴宴之依旧垂着眸，慢条斯理的喝着粥，脸上无半点波澜。
好吧，其实她也不知道，她是孤魂野鬼，自然没人惦记供奉，想啃也啃不着，只不过平日里看其他鬼啃时那愁眉苦脸的模样，自然知道难吃得很。
“要是我能投胎转世成人，就能再吃到了。”阿玉满怀期许的看向他，等了这么些年，可算把他盼来。
裴家的这一顿早膳用得极快，李叔收拾完碗筷，便在佛堂里摆出备好的一干祭品。阿玉这才发现，裴家的人今日都一脸肃然，脸上无半点笑容，她探头看了眼神龛上的牌位，这才反应过来。
李叔点着香，分别递予兄弟二人，自个儿蹲下身往火盆子里扔纸钱，边烧边不忘絮叨：“老爷夫人，快来收钱吧，收到钱别不舍得花，在地下也要好好过。”
裴宴之上完香后，就一直静默在旁看着，裴毅跟在后头依葫芦画瓢，观察着他的脸色，同样一声不吭，大气都不敢喘。
他尚且在襁褓时，父母就已身亡，他虽忧伤，但自然远不及阿兄。
每年忌日都是如此，阿兄面容平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谁都感觉得到他的消沉，就连狗子，也安静的缩在一旁，不敢上前去打扰。
裴毅伸出手，嘴微张，心底酝酿了许久也想不出安慰的话。
李叔这头絮絮叨叨，不免又惹出伤感之意：“两位少爷一切都好，老爷夫人不用担心，当年你们护下少爷一命，往后还要多多保佑，身体康健，万事遂意。”
裴宴之看着跳动的火焰，不受控的又陷入那个寒夜，暗影浮动的山林，惊慌失控的马蹄，以及母亲最后凄厉的喊声……
“那个。”阿玉在旁看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知道的吧，鬼大多在夜里活动，白日休息，所以你们这是……”
裴宴之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一下，终于有所反应，微偏过头看她。
“扰鬼清梦。”阿玉对上他漆黑的双眸，说完未说的话。
也真是的，常人都知道鬼是在夜里活动，可怎么都在白日里烧纸钱呢。
阿玉本以为他会有所反应，哪知他还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未出一言。
祭拜完了，阿玉不甘心，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另找话题：“没想到你的父母竟然死了。”
甫一说完，她就懊悔得直咬舌头，语气太过高兴，不妥不妥，慌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真是太巧了……”
“不不不，不巧，我是说……”阿玉越说越乱，干脆停下，直奔主题，“你想再见他们一面吗？”
果然，百事孝为先，任何人都无法抗拒这事，裴宴之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