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牢终年不见阳光,密闭的石墙内只点着几盏青火油灯,沿着廊道排列,照亮些许空间。
空气冰寒,几乎刺骨,此处不乏怨气,阴风一拂,也叫人头顶阵阵发凉。深牢积怨,千万阴魂不散,阴森诡秘的空间里不时传来几声细细的鬼魂嘶叫声,闻之心寒,无疑加深恐惧。
玄铁与巨石构成这座天牢,满地深红的血迹是唯一点缀。血腥与邪煞的气息充斥天牢的每个角落,浓重而刺鼻,逼得人几乎透不过气。
罪恶、杀戮、不公,这里只有无尽的绝望死寂,永无半点生机……
花月风好像睡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犹如身处无边无际的黑洞,湮没意识,挣脱不出。他的身子那般疲软,几乎失去知觉,以至于大脑混沌得分不清是身处梦境还是现实。
“月月……月月……”
周遭隐约有声音传来,那般熟悉那般温柔。许久,他才终于感知到了声音的来源,从混沌中找回了一丝意识,转过头面朝那个方向,拼尽全力揭开厚重的眼帘。
黑暗的世界里有一道深色轮廓慢慢清晰起来,那个黑衣男子满脸惊喜看着他的眼眸,不自觉湿润眼球,在他脸上印刻下两道痕迹。
“月月!月月!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帝荀声音几乎哽咽,带着哭腔激动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喜不自胜的同时又心觉愧疚,泪如雨下。
“二哥没用,是二哥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不好,才会让你变成现在这样……可惜我没办法帮你报仇,二哥好没用……”
花月风盯着那人看了几秒才看清了他的面容,却也在那一刻被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吓得呆愣住了。
他的黑衣被刀剑和铁链划破道道痕迹,残破地挂在身上。他的长发沾染黏腻的血液,胡乱粘在额头和脸上。他的躯体被锁链束缚在刑架之上,禁锢成固定的姿势,好似正在阴干的腌肉那样。
他明明是那样好看的一个人,那样气质卓然的一个人,现在却好像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死尸一样,丑陋、瘦削。
十指红肿,是银针扎入指甲留下的痕迹;胸前溃烂,是烙铁生生烫熟皮肉留下的痕迹;四肢破烂,是长鞭和野兽抽打、啃咬留下的痕迹……
他的身上俨然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只是故意留着一条性命,没有直击要害、赶尽杀绝。
花月风眼睛不敢转动,直觉得窒息感扑面而来,他身上的种种当年也曾发生在他的身上,他的惨状,也一如当年他在天牢受尽折磨的样子……
心脏剧烈抽痛,好似被剜割丢弃践踏成肉泥。往事一幕幕重演,只有亲身参与过才知道这一切有多残忍绝望,有多黑暗可怕。
可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是他执意带走林占,才招致林玹报复在他身上。他明明与这一切无关,他明明可以完好无伤的……
都怪他。
眼睛开始发酸,迅速濡湿,最后汹涌成滔天的巨浪,冲出眼眶坠落成雨。他再也压抑不住,抽泣到哽咽,浑身颤抖:“二哥……二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对不起……”
他连抬头的动作都很费力,伤痛让他浑身力气全无,若非得益于神躯超常的修复力,被弑神刃划开的伤口渐渐愈合,换个常人,定挨不过去这道坎。
眼下他的身体状况没有恶化的趋势,但被弑神刃化解的经脉重新生长还需很长时间,因而如今他已灵力全无,俨然是个凡人了。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帝荀被他的哭声一引也突然哭出声来,他何尝不是像他一样被对方的伤口震惊,像他一样心痛。
昨夜折磨刚刚过去,帝荀便即刻昏厥,今日苏醒却发现花月风也被锁链捆绑在刑架上,伤痕累累,甚至状况比他还要更糟,他又何尝不是痛苦自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