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相士手里拿着一把黑白云旗,云旗通体暗淡,发着淡淡的幽光,大概有半丈长,一尺宽,上面铭刻了许多古老的动物与不知名的铭文,云旗的边角起了一层深灰色的皮皱,看起来有些残破,反而给人一种沧桑的岁月之感。
乌衣相士执着云旗走进茶楼的瞬间,天边忽然来了一大片的乌云,把整片天空都遮得有些阴暗,问津茶楼也在一刹那陷入了乌云笼罩的暗淡之中。
只是,问津楼内的琵琶声脆,如珠走玉盘,声如银铃,清脆悦耳,人们只顾喝茶听曲,对乌衣相士的到来,并不太在意。
楚歌黑眸眨动,虽觉得茶楼内有些暗淡无光,但神色依旧平静得如水般安稳,抬手写下一个三字后,楚歌神色淡然,嘴角扬起一弘清茶问道般的试探性笑意,双手化作一请礼:“先生,请解。”
楚歌三字写完,本欲多加一笔,眉光一闪,想到自己在家中排名第三,人称楚三儿,遂就以此三字问津求解。
看着茶桌上的三字,乌衣相士精明的脸上闪烁着诡异的寒芒,沉吟一番后,对着楚歌轻声道:“道生一,一生二,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不待楚歌有所反应,乌衣相士接着笑道:“小兄弟这‘三’字好生了得,三字合乎阴阳之道可生万物,却不知小兄弟可愿告知名讳,看看小兄弟名字是否合乎此三生万物之道?”
乌衣相士说完,自顾地倒了一杯龙井茶,也不喝,依稀能看到茶杯底下飘着三道茶叶,茶叶在浑黄茶水中打着淡光旋圈,像一只昏暗的大眼珠,紧紧盯着四面八方,迷幻而深邃。
楚歌眼眸微动,青涩嘴角旁的酒窝一如既往地盛满平静:“在下姓楚名心羽,山野村人,无字无号。”
本想说自己姓楚名歌,不过转念一想,这里人多事杂,说出自己的本名恐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楚歌遂把自己的字变为名。
“楚心羽,楚人离离,心向往者。羽翼丰满,天地翱翔。羽者,语也。”乌衣相士一味深意浅笑,两只寒眸望向窗台外的广阔蓝天,黑云笼罩着午日的烈光,在黑云下恰巧有一只展翅的雏鹰正在练习翱翔:“看来,这看似简单的三字中,还藏有楚小兄弟未尽的心语呀。”
“哦,何以然?”楚歌面露微笑,右手轻抬,求解。
黑云依旧压城飘浮,乌衣相士颔首轻笑,诡波眸光轮转,似能窥破阴阳:“先天数者,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故三字,离卦也。”
“《易书》有云:离卦者,丽也。日月丽乎天,百谷草木丽乎土,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乌衣相士手指茶桌上已然消失的‘三’字,眼睛却紧盯楚歌的眼眸,眉目深邃,似能看透人心:故此,我料想楚兄这三字蕴含着欲化天下,欲照明天地,丽乎四方的意义。”
楚歌有些不置可否,笑了笑,黑色的眸子中有些淡然:“先生就只凭一先天离卦就断言我心中之语,未免过于附会牵强了些罢。”
《易书》楚歌也曾看过,数中有卦,卦中含理,他也知道。只是易理中蕴含的大道保罗万像,不管何字在书中都有尘世人间至理,这乌衣相士拿易书来解答字理,乃是看卦算命的相士一些糊弄人的惯用技俩,楚歌是不太相信的。
乌衣相士闻言,脸色灿然,也不辨驳,诡异的瞳孔中爆射出一抹犀利的精光,哈哈大笑:“只此一先天之数理,我当然不敢妄加定论。需知笃定一事得合乎天时地利与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此月正好是仲春时节,春为木,五行中,木可生离火,合乎生发之象。仲春二月,乃是四阳之月,其日旺而月和,此时又是午时,烈日最盛,离火自然明丽而盛。不论是月令,日时,时干皆合乎天时。”
乌衣相士说完,伸手往茶桌上轻轻一敲,原本在茶杯上漂浮不定的三道茶叶瞬间沉落杯底,茶水漩涡不再虚幻浮转,凝聚杯中,似尘埃落定。
想看一件事情的始末无非是从天时、地利与人和来判断,很明显,按乌衣相士的说法,这三字已经合乎了天时!
“哦。既如此,地利呢?”眉目一挑,听着乌衣相士的天时之言,楚歌也来了兴趣。
“这地利嘛,却也简单。此地乃是大离王朝的国土,我料想楚兄弟也是这南域之人。”乌衣相士微微抬头,不急不缓的话语中透着自然之理,灵动的眼神依旧深邃笃定:“先天八卦,离三为离火,南方也为离火。离上又得离,火上又加火,这离上之火就如同楚兄如今的心,一但得势,将一发而不可收拾。”
心中一凛,楚歌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好奇,兴趣更浓,轻言道:“却不知道这人和又在何处?”
双目闪烁异光,乌衣相士没有直接回答楚歌的话,而是举目四望,黑暗的瞳孔深处透着一丝隐藏的笑意,向楚歌问道:“依楚兄弟看来,这问津茶楼一楼共有几人?”
楚歌仔细一看,思索片刻,轻声回道:“饮茶者六人,加之你我二人,共有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