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金大嘴身后有一个庞大无比的势力,已经铁板钉钉。这势力到底是谁?若是只图财呢,倒也罢了。若是有别的图谋,那可不是肘腋之患么?”
听到肘腋之患四字,赵祯稚气未脱的脸上更加凝重,甚至带了一丝惶急。
“这时候我自然要查畅春院的背景。可是这地方隐藏至深,难以想象。几番都没摸出底细,还是靠了一些。嘿嘿,不怎么光彩的手段。才掀开它的老底。”
“什么不光彩的手段?”赵祯奇道。
“这个现在还不好意思同你说,不是重点,以后咱们再讲好不好?我要说的是,畅春院原来真是这位八王爷的产业。”梁丰怎么好意思告诉赵祯,自己借着赵允升同雪里梅的过节,把相好和几个衙内朋友派去畅春院当了卧底,花了好些银子才隐隐打听到,畅春院的后台老板原来是赵元俨!
“命案、钱财、产业、灭口。这四样加起来,说明一件事。定王不但有钱,而且在经营着一股势力。堂堂王爷,若他要用钱,巧取豪夺的办法多了去。只要不太过分,你和太后也未必会深究。可是他现在这种方式,岂是图财那么简单?”
梁丰一边说,一边看着赵祯的反应。见他好像还是很不好理解的样子。笑道:“你若不信。等这次回去,我再给你看些物事,便知道了。呵呵,定王可不止这一条财路。据我所知,他老人家目下的家产,已经不下七八百万贯了!”
“七八百万贯?”赵祯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概念?几乎可以马上组建一支军队了。或者可以说,足以支付大宋军队三个月所需!
钱多不稀奇,可是多到一定份上,就难免让人担忧。况且这还是个王爷,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万一这钱真要用在刀刃上。王府和皇宫又是离这么近的老邻居,哪天他一个失心疯发作,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这时候,赵祯反倒不相信起来,好像自言自语说道:“不会吧,就算他钱多,岂能就证明有取我而代之之心?”
“其实这些事我说了半天,只说了一个方面,证明他现在有这个实力。”梁丰说道:“更要命的是后面。那天你对我说起那梦,又说最近对你亲政的呼声越来越高。那就须得想想了,朝局一直以来还算平稳,怎地忽然会有那么大动静?一般来说,这种事如果无组织,是不可能集中爆发的,对不对?”
“对。”赵祯承认。
“太后绝对不会先挑起,没这个必要吧?”
“是。”
“可是,如果为了此事,你们双方心生膈应,渐渐相互猜忌起来,那么对谁最有利?”
“这就是你那天说的有人混水摸鱼?”赵祯回忆两人当天的对话道。
“我小时候听过一句话:‘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话听来简单,细想下就有些毛骨悚然。万一你同太后真的变成东风西风的关系,天下岂不大乱?”
“再往下说,我这话可有些诛心了。”梁丰说道此处,顿了一下,看看赵祯的反应。
官家还是蛮有气量的,承受得住,表态说道:“你只管说,朕绝无任何怪罪。”
“太后这一年来,行为有些古怪,一会儿要天安殿受册,一会儿要正红衮服,无论本意如何,都不免让人起疑,以为有效则天故事之意。”
“——”
“不好回答就不答,我继续讲。权柄诱人,当年太宗皇帝把定王留在身边二十年,优宠非常,或许只是碍于立长的缘故,终于叫先帝爷继了大统。然而,心病自那时起便已埋下。”
这话可诛心得厉害,赵祯想答都不知道怎么答了。
“起初先帝江山坐得稳固,还不觉得如何。可是先帝一气生了五位皇子皆夭,这时候你说说,满朝只剩了一个疯掉的楚王,一个他,一个九王。那时候定王会想不起‘兄终弟及’四个字来么?可惜,偏偏天佑大宋,官家这时候从天而降(说道这里,赵祯忍不住吭哧一声笑出),而且龙精虎猛,健壮结实,可不就又断了定王的念想么?”
“没奈何,只好又按捺念头,老老实实做他的太平王爷去。然而先帝大行,留下太后同官家母子,他心思又再一次活动起来,也不是什么怪事吧?加上先前我说的,太后行为古怪,可不就给他留了可乘之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