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乐抬眸看他，一手支在腿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甫人鄞，觉得这男人似乎与旁人不同，话里话外都带着别样的意思。
大概从那种烟花巷柳走出来的男人都这样，难怪义父总是警告自己离这些人远一点。
她并没有回答甫人鄞的话，而是反手撩起车帘向外看，这一看不打紧，入眼便是一家挂着白绫的店铺。
她心思一沉，正要放下，却发现那些店铺的人家又一个个的从房内走了出来，正向着城门的方向张望。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她一颗心提了起来，她这些日子一直麻痹自己，就是让自己忘记某件事情，但当看到这幅场景后，她身子僵硬，缓慢的也看向城门口。
此时城门大开，就在那巍峨的城墙外，一对骑兵手握着战旗，慢慢进入都城。冰冷的铁蹄踏在玄武大街上，也狠狠的踏在了司乐的心上。
她整个人不自觉颤抖起来，让不知外面发生何事的甫人鄞微微一愣，诧异问道，“小司将军你怎么了？”
司乐眼睛无法从那队骑兵的身上摘下来，沉着声音说道，“停车。”
甫人鄞不解，正要再问，便听司乐已经吼了起来，“我叫你停车！”
这怒吼的声音将甫人鄞吓了一跳，也让外面的马夫吓了一跳，当真是停下了车。
司乐二话不说跳下马车，一双眼睛震荡，里面倒映着的是骑兵的影子。
她错过奔走相告的百姓，脚下好像是万丈深渊，每靠近那些人一步，她的心便痛一分。
这是她义父的军队，是她义父一点点创建起来的铁骑，她止不住的喉咙干涩疼痛，眼睛泛红，紧紧的盯着他们。
那队骑兵在看到司乐时也慢慢的停了下来，为首的是这支军队的副将胡旷生，他的脸上还带着伤，一身铠甲破败不堪。
他表情沉肃，看到司乐后更加阴沉，他跳下马来，一开始还看着司乐，到后来完全不知该如何直视她，眼神闪躲，司无屠的副将，就是死也要挺着腰板，可如今看来却像个鹌鹑。
司乐慢慢靠近，站在他的面前问道，“我义父呢？”
胡旷生声音哽咽，顿了良久，这才缓缓吐出一句话，“小司将军节哀。”
节哀？
司乐还是没有忍住，视线被眼泪模糊，嘴角带着那还不如去哭的笑意，又问了一遍。
“我问你我义父呢？”
胡旷生吸了吸鼻子，从后面一路跟着的马车里拿出了一个木盒子，那盒子不过书本大小，看上去就好像装着什么女人心爱的手饰。
胡旷生将木盒子抱在怀里，表情狰狞痛苦，“南方天气湿热潮湿，将军他的遗体保存不了太久，我们就按当地的习俗火化了，这个……就是将军。”
偌大一个人，不过就是去了一趟南方，再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司乐双手颤抖的结果木盒，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盒子上，她本以为自己浪荡了这些日子，至少也能够坦然面对无法回来的义父，可当她看到这个盒子以后，才知道什么叫做万念俱灰。
恐怕现在就是隆治帝将她赐死，削成人彘当街示众，她的心里也不会再有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