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铁锤砸破头骨发出令人胆寒的声音，筋肉断裂，有血顺着凹陷的边缘流了出来,沾在金属尖锐的寒光下,被袭击的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喊便重重摔倒在地。
面朝下，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陈浩的手上、衣服上、裤子上全都溅上了血，愤怒使他面孔变得扭曲,那一锤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本来还想砸下第二锤，但看清眼前的一切后，手臂僵在了半空。
客厅的灯撒进了卧室一角,门边倒着两个人。
红裙裙摆被血浸湿，郭霞捂着头踉跄地坐了起来，然后闻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腥味儿。
陈朗朗就倒在她旁边，头部左侧凹了进去，像个被啃了一口的苹果。
郭霞手一撑,就撑在了儿子的血泊里。
“哐当！”
陈浩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手里再也握不住一把锤子,掉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
不不对,我明明我应该杀死的是郭霞啊！！！
为什么为什么？！
三秒钟前——
郭霞听见陈朗朗在后面叫她，下意识回过头,但两脚惯性地仍旧向前走着,然后便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样，身体一个踉跄猛地向前跌去。
陈朗朗离她很近,看得清清楚楚，他本能地喊了一声“妈”，伸出手贴上前想要扶住即将摔倒的女人。
陈浩就是这个时候冲了出来,挥动了手里的锤子。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会在那一瞬间毫不犹豫地将“扶”改成了“推”。
陈朗朗之前玩过这样一个游戏，玩家操控人物，跟着预设的剧情推进着，每到一处关键点，游戏便会停下来，弹出几个选项供玩家选择。每个选择不同，带给玩家的结局也不同。有时候可能是皆大欢喜，有时候也可能是血溅当场，有be，也有he。
游戏的名字陈朗朗已经不太记得了，他只记得，自己很热爱这样的游戏，因为路的尽头属于未知。每次打通一条结局后，他也还是总要在返回来，去试试别的结局。
因为还想知道我有哪几条路可走。
“朗朗朗？”
郭霞向儿子受伤的地方摸去，摸了一手的温热。
陈浩后退着，嘴里喃喃地重复“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不不”，崩溃了似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直至退到家门口，外头传来邻居家说话的声音。与家里满目刺眼的红和无声的寂静相比，仿佛那边才是真实的世界。
陈浩怔了一瞬，随即打开大门，带着满身鲜血疯了似的夺路而逃。
郭霞慢慢将陈朗朗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她跪坐着，像许多年前一样。那时候儿子还只是小小一只，轻飘飘的，会枕着自己的膝盖睡觉，还会在梦中呢喃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