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大抵是被夏霜陈吓了一回，冯小鱼今天的神经格外脆弱。就是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能叫她大呼小叫一顿跳。
譬如此刻。
她咽了口唾沫，然后尽力向工作人员Z展现了一个看起来绝对生硬的笑容。
[不要给我关照。]
[不要再和我说话。]
[不要再告诉我多余的东西。]
[不要注视我。]
[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不要看着我。]
[不想知道。不想了解。不想明白。]
工作人员Z将一份包装好的恶意递到了冯小鱼面前，冯小鱼却连落荒而逃的胆子都没有。一整天的见闻让她意识到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世界，而出于本能的软弱和趋利避害的天性叫她只能龟缩在壳里，随着洋流前往不知名的地方。
她只能再迷茫与惶恐中，说出“是”、“好的”、“对不起”之类表示服从的词汇，一边在工作人员Z的指导下组织接待来宾，维持会议室的纪律，劝说来客们注意说话的音量，一边在心理祈求这一天快点过去。
会议室里肯能没什么镇得住场子的“大人物”——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满场来宾大都身份不凡。
耀夜传媒的工作人员要求纪律和秩序的时候，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也都十分配合。
他们的眼神中不乏对于某些行业从事者的轻视，但是一举一动却克制到极点，乍一看是礼貌风度兼具，实际上里面却夹杂着几丝羡慕与不安。
确实是不安。这大厅里的人似乎都有这么一种情绪，粉丝们有，投机逐利者有，冯小鱼也有，它由眼耳鼻舌扩散而出，梭织贯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洼无形的沼泽，一点一滴的漫过厅堂，又一点一滴的淹没过人的头顶，直至占满这片空间的所有间隙。
当主持人宣布会议开始，DEW走到前台，它便到达了巅峰。
声音自上而下撬开他们的骨缝，灌入他们的大脑中。
“大家好，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耀夜传媒旗下女性偶像团体DEW成员的毕业仪式……”
冯小鱼听着主持人讲话，眼神焦灼于按照既定顺序一一上台的DEW的成员身上。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古怪的感受。
DEW的副队上周画虹携着齐绘彩往上走，今天之前，冯小鱼对她们的印象停留在[恋人]这个称号上，女团之中的双人组合，DEW内的主唱兼主舞，在文明发达、法律先进、男女平权的现在，娱乐圈也很少出现这样的配对。
她曾经一度认为，这就是DEW注定过气的原因，毕竟主唱主舞都是门面担当。
即使全员相貌各有特色，即使舞台表现效果惊人，即使[恋人]的配合天衣无缝，[夜莺]程许盈靠着演技积攒了不少粉丝，[国王]单鱼目靠着实力被盛赞为“一个人的音乐王国”，收揽了一堆狂信徒，但也没办法挽救观众的选择。
她们是天才，她们更是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