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西市的一间瓷器铺子和薄胎红釉瓷的配方给了他们。”

    魏云熙不咸不淡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曹三少耳朵里宛如平地响起一声炸雷,惊得他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你把什么给他们了?”

    被他吼得双耳嗡嗡作响,魏云熙起身将蹿到自己面前的曹三少按回椅子里,“相信你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错。”

    曹昀成哪里还坐得住椅子,懊恼得原地直转圈,“怪我怪我,见什么外啊,昨儿听到信儿就该陪你一块儿过去!让老爷子知道了,一顿竹藤炖肉我是跑不了了......”

    魏云熙见他跟一头蒙眼睛绕着石磨不停转圈的驴子似的在地中间走个不停,不由得笑出声来,但也没在强行按他入座,只抬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自言自语,“老宅那帮人真欺负不了我,单枪匹马我也不怕,更何况还有王爷助阵,更不惧——”

    “王爷?”曹三少戛然停下脚步,双眼瞪得跟见了鬼似的,“哪个王爷?成王?”

    魏云熙但笑不语,表示默认。

    曹昀成的神色顿时很复杂,面部表情微微扭曲,魏云熙从中读出一个大逆不道的心声:成王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登时没忍住,哈哈大笑。

    “我的姑奶奶哟,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曹三少再一次庆幸自己没亲妹子也没堂妹,单单一个表妹就如此让人操心了,不用多,再来一个他可能就要英年早秃了!

    “现在没外人,你跟哥哥说句实话,你跟成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他之前那股闹腾劲儿,不像是挨了顿板子就乖乖听话的架势呀!是不是你私下里答应他什么条件了?你老实说!”曹昀成问道,越想越觉得真相就是这样。

    魏云熙想说没有,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索性坦白道:“应该算不上什么条件吧,我们说好了,也征得了皇上的同意,暂时先不解除婚约,待三年守丧期满后,我们若还有一方想退婚,这桩赐婚就取消。”

    狗屁的三年之约!若还有一方想退婚?满崇都谁不知道魏云熙喜欢成王,成王却另有所属,想退婚的一方不是成王难道还能是魏云熙不成!

    曹昀成越腹诽表情越难看,脸上写满不认同。

    先前江蕴青闹拒婚闹得厉害的时候,曹昀成便不断开解过她,在他看来,背靠皇家固然好处多多,但从哥哥的角度看,他宁愿成王再让魏云熙伤心一次,从此对他死心。天家的儿媳妇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魏云熙再清楚不过,表哥对自己的关心全然发自内心,与其让他自己揣度瞎操心,不如索性对他坦白。

    “说到底,我爹是为了救驾过世的,因为这场行刺,太多人受牵连,到现在还没有彻底结案。”这些话魏云熙从来没对第二个人说过,“一场行刺案波及到这么多人,皇上震怒是其一,再有的便是后怕。在皇上心里,其实并不想多次提、多回想这场行刺,所以才会对成王一而再、再而□□抗赐婚那么生气,甚至不愿顾及成王的脸面当廷杖责。这是给成王的警告,其实又何尝不是给我的警告呢。只要我们顺从地接受赐婚,我爹的救驾之功得以补偿,皇上便能更加心安。”

    今上仁和宽善,却终是九五之尊,高位坐久了,逆鳞也被养得愈发敏感。

    曹昀成紧咬牙关沉默良久,眼底的不甘才缓缓褪下,长长叹了口气,道:“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呐!”

    魏云熙替他倒了盏茶,宽慰道:“没必要想得那么沮丧,反过来想,我也不吃亏。狐狸扯着老虎的大旗都能威风起来,我背后靠着的可是咱们大虞的天!”

    “是是是,你的靠山最牛了!”曹昀成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又忍不住调侃她:“你的老虎皮那么厉害,怎么还让老宅那帮人占了那么老大一便宜?”

    魏云熙笑得狡猾又奸诈,“知道为什么救济久饿之人不能给米饭馒头面饼,而是给稀粥吗?”

    曹家从来不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食人间疾苦何不食肉糜的傻白甜少爷,曹昀成一见她的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稍稍一想就恍然,“你想撑死他们!妙啊!老宅那些人觊觎你们家的薄胎红釉瓷那么多年,早就跟饿红了眼的狼似的,现下终于如愿拿到了配方,还不得把家里老底儿都掏出来大干一场呀!啧啧啧,这要是烧制过程中出现那么一点点偏差......”

    魏云熙见他高兴的点有点跑偏,很讲兄妹情谊地堵住他的脑洞,“没有偏差,我给的配方百分百正确,只要在我家窑场干过一年以上的窑工就能很快烧出来。”

    薄胎红釉瓷虽然工艺复杂,难以保证每一炉都能烧制出完美成品,但只要有精准的配方,以及有烧制薄胎红釉瓷经验的大师傅和窑工,烧出成品的几率会大大提高。

    “那你打算怎么撑死他们?”曹昀成虚心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