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越!方承越!!方承越!!!金昆廷一边狠狠地对着哗哗流水的水龙头搓洗着双手,一边在脑子里念叨着这个名字。
去年8月从美国回到日本,听说这个人曾经一度引起军部的关注:他的父亲方河源在6年前指使手下占领宝安城的知府衙门,使宝安成为前朝倒台后最早宣布独立的地区之一,后来他的人马渐渐从执政的江南撤出,虽然仍有眼线留在那一带,但他绝不轻易动用他的棋子,非常识相的不给当地上位者制造麻烦。
于赫征后来居上,借着他姐夫的势占有两江。方河源倒是取舍果断,这几年一心发展宝安,不像于家父子那般贪婪——偏生吞多又嚼不烂。
只是宝安城的发展也太神速了。短短的六七年,这个城市创造的财富居然顶得上全国的三分之一,而且养活了几百万人。引得各地的势力对那块大肥肉虎视眈眈……
宝安城有身经百战的方河源执政,把那个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风水宝地治理的无隙可乘。
且不说方承越学成归国没多久就一战成名,去年他的风头也很劲,最出名的一桩是广西响马出身的朱姓军阀打算并吞广东、占领宝安,当时方家另外两个少帅被一南一北的内阁请去商议南北统一方案——实则逼方督军站队。方承越一边运兵应战,一边暗中出钱出力,鼓动在广西异军突起的项姓山匪头子造反,趁姓朱的在广东境内兴风作浪,直接给他一招腹背受敌,把人家的老巢给端了……
离开军界后,方承越也没闲着。早前全国最大的帮会青帮进驻宝安城,在那里开设赌场、堂子,又勾结外地势力组织商船大肆运来了烟土,方承越先是拿着军政府查毒和禁赌的指令,接着又整治了宝安城的航运业——罚没和销毁所有的烟土。
方家的态度很明确:无论是谁,来宝安城调皮捣蛋,想都别想,有多远滚多远!
烟土在整个华夏泛滥成灾,各地军阀和黑帮都要靠赌业和毒品来支撑,宝安城却是第一个禁毒和赌的城市,方家也不靠贩卖烟土养活军队。光是这一点,就让很多人服气闭嘴。
方家有英美教会的势力背景,又有郑宝安这样受英国政府庇护的外商,所以军部暂时还没计划把手伸到那里。至于山东、天津卫甚至华北,操控这些地方迫在眉睫……
看到军部搜集到的一些方承越的情报,金昆廷一开始并没在意,再说这个人后来也退出了军界,关于他的情报从他查禁赌毒之后就渐渐少了。他知道郑征西的父亲是宝安城的财阀,但宝安城重建的那几年,她在上海,后来她从上海来到伦敦……就像于广进说的那样。
金昆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方承越的名字和郑征西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刚开始他觉得十分意外,想想又在意料之中。
这次来伦敦,这个名字又频频从别人嘴里蹦出来,故意要恶心他似的,金昆廷皱着眉头看着镜子。
洗干净手之后,金昆廷心情略微好转,再回到座位上又笑的云淡风清。
等了半天也不见金昆廷出来,鲁齐和于广进正在着急,还以为他一走了之。瞧着他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鲁齐趁热打铁,“金君要考虑多久才给于督军答复?”
“不用考虑,于督军诚意十足,派两名爱子不远万里来请在下,又有家父的故交出面给他背书,还有你这位老同学鼎力相邀,昆廷愿意辅助于督军共创大业,改天我们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
“好说!一切好说!”鲁齐朗声笑道,他十分看好这个手软但手段阴狠的昔日同学。
“即使南北两边打起来?”于广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家父主张武力统一,我家老大留在国内扩充部队,要是知道家父暗中推行武力统一的操作万一公开了,华侨绝对不会站在咱们这一边。”
“南边和北边早已闹的不可开交,打起来是迟早的,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两边的政府和军阀,都盯着这一批军火,都想要这20架飞机。”金昆廷故意停了停,盯着他们缓缓道,“不过,都想的太美,郑宝安谁都不会给。”
“不给,难道要留在那里当饭吃?咱们如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这批军火弄到手,飞机咱们玩不转也能卖了换成枪支弹药,没有武器装备,老大就瞎忙了——这叫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光养着军队,不踢出去打仗,难道白给他们吃干饭么。”一旦确认金昆廷是一伙的了,一高兴说话也不再遮遮掩掩。
“这个我尽量想办法,没我的同意,你们不要轻举妄动。”金昆廷想了想,似乎不放心,话峰一转,声音和眼神瞬间变的冷厉,“我把丑话先说在前头,你们谁要是再敢打郑宝安家属的主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于广进听得一愣,鲁齐却立马接腔,拍胸脯承诺,“那绝对是馊主意,这种事情保证不会再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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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期待的郑宝安在南肯辛顿住下来后,也没闲着,他借着隔离呆在家里处理公务。
最近国内各方势力一封接一封的电报涌向徐公使的案头,多半是为了那批军火争死争活,弄得他焦头烂额。这明明是郑宝安惹出来的事情,为什么要他来面对。徐仁生为此愤愤不平,想逮住郑宝安狠狠发顿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