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嫔被连夜押回了紫禁城,送进了北三所。
北三所位于满宫最僻远的角落,萧索至极,人迹罕至。
常年在此看门的老太监已经在这耗尽了年岁,现下里只如同枯油灯般。他步履蹒跚地打开这道最深处的大门,瞧见了当年诞下皇子,一时风光无限的这位嘉嫔娘娘,微微沉下眼睑,嗓子里发出一声老鸦哀鸣般的抽气声。
继而一言不发地转头,领着人向漆黑的深处走去。
嘉嫔被两个侍卫押着踏上这条路,身上的珠钗华服早已经被卸下。如今她一身缟素,旗头散乱,双目泛空,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模样。
兄长锒铛入狱,永城命悬一线,自己也深陷囹圄。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紫禁宫墙内,金佳氏赐姓的辉煌也不过转瞬而逝。
重重宫墙锁春秋,枝上老雀空催人。
夜深,也应景地淅淅沥沥下起雨,落在石青色的砖瓦上,淌进罅缝中滋养了暗处努力生长的幼苗,挡不住的勃勃生机。
“嗒嗒——”
一阵脚步声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突兀地响起。
守门的老太监在厢房里听见唤声,颤颤巍巍地起身披上外衣,一推门看清敲门小太监身后那披着御风的斗篷的人,一激灵思绪才清醒过来打千。
行礼罢也识趣地不吭声,只是沉默地收了那人身旁的小太监递来看着分量不小的荷包,弓着身子踏啦着步子迎着来人向殿内走去。
嘉嫔坐在落满灰的木椅上,听见门吱呀被推开的动静才缓缓将视线移向门口。望清楚来人,只见她突然咧开嘴嗤笑了起来,满是讽刺,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眼前人。
“舒妃娘娘深夜里不睡,竟到这冷宫里做甚?”
此时的嘉嫔才有了些表情,不再是全然无悲无喜的模样,只不过话里的刺倒是半点不少。
舒妃也并不恼,打量了一番殿内摆饰,带满玳瑁护甲的手拭去圆凳上的灰,淡淡地开口。
“嘉嫔,到如今你不必这般防范与本宫,本宫素来不是落井下石之人,更何况想来也不急这一时。”
顿了顿,再次开口。
“本宫来是想告诉你,永城醒了。”
嘉嫔脸上伪装的面具在听到永城时顷刻间破碎,脸上的痛意无法遮掩。
舒妃直直地看着金巧云。
北三所残破至极,屋里莫要说是琉璃灯盏了,整个室内唯一的一点微弱的光全依靠着一根纤细的红烛好,烛影绰绰,映出金巧云沾了泪痕灰渍的脸,虽然狼狈也掩不住精致小巧的容颜。
思绪纷飞。
舒妃是最初一批入了王府的老人了,所有人眼里最数她性子淡泊,数十年如一日的过着日子,不斗不抢。而金巧云自入王府,这一路她也是亲眼瞧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