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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顾芗起了大清早的服侍富察昭婉,款款将镂花檀木匣内垫了几层软帕子的吉服袍取出。今儿个是秋狝大典,王公大臣、各宫主子皆应着吉服观礼。圆领、马蹄袖、上衣下裳相连属的右衽窄袖紧身直身袍,外头还要套石青缂丝五彩八团有水金龙褂,一身行头愣是穿了半天,毕竟马虎不得。手巧的枳画替她挽发,正值秋际,还不到戴薰貂皮吉服冠的时候,多以钿子做替。
枳画一手里握着一只银镀金点翠镶珠石凤钿花,一手又指着更奢美华贵的镀金嵌珠石冠犹豫着询问娘娘的主意。
“娘娘,你瞧这两个哪个更好些?”
顾芗正在身前俯身替她整理垂在正中的吉服珠,这珠子确实繁琐,只能一一将坠在上面的佛头、背云、翠玉大大小小珠宝等杂饰理顺。她抬眼看了一眼思索着回了一句:“这点翠珠钗虽然精美但五只一组总是太过素净了些,娘娘今日着吉服定要扮出皇后的风采,那石冠更配今日的衣裳些。”
富察昭婉也点点头,“就带石冠吧,五个一组的凤钗也更麻烦。”
收拾完也约莫到了大典时间,富察昭婉在正中领着此次伴驾的妃嫔们列队在侧边已经安置好的台子上看着皇帝和诸位王公大臣们皆身着骑服驾在马上,无不显示着民族特有的飒爽英气。
顾芗看着最前面那个高大的身影心中隐隐触动,这几日似乎总会对他有些不同的感触,这滋味自己也说不出,有酸有涩还有...甜。
弘历内里一袭紫色绸暗牡丹八仙行服,外面一身对襟行服褂,明黄行服带上坠着香包和黄玉夔龙玉佩。一见玉佩,顾芗又想起了自己还收在匣内那枚龙纹玉佩,又想起了那日他与她并肩,毫不设防毫无戒备的将自己的脆弱展现。
弘历跨坐在高大的骏马上,沉声对着众人说道:
“我朝以武攻开国,历年征讨不臣,所至克捷,皆资骑射。今虽天下一统,勿以太平而忘武装防备。朕承皇玛法皇考之遗志,今设木兰秋狝与众人共博骑射之术。”
说罢便驰马带头向远处大片山林奔去,其他人皆随着圣上一路进山。
“弘昼,你幼时在这六艺中,对射术是最刻苦最有天赋的,今日朕可等着看你的呢!”
“皇兄可别拿臣弟打趣了,谁人不知皇上年少时便精通文武,这箭术更是卓越。”
“呵,少拿这些话搪塞朕,今日可别想糊弄朕。”
弘历驰骋在草原上放声笑着对弘昼喊道,说罢便挥鞭加速冲向远方。弘昼看着兴致正浓的皇帝,也只得遂了他的意,夹紧马腹跟上。
几个已经年满入了学堂的阿哥们今日也一个个着着骑服,像模像样地跨坐小马驹上奔驰起来,寻着自己的猎物。
富察昭婉瞧见马群飞驰离去,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顾芗明白她是既牵心着皇帝的安危也担忧四阿哥毕竟年龄尚幼,独身打猎恐他出了事情。
“娘娘不必如此忧心,皇上骑御之术精湛,四阿哥近些日子骑术也精进了不少,阿哥聪颖自然也能护得自己周全。倒是娘娘瞧着似乎这两日劳累伤身,脸色白了些,奴才扶娘娘回去歇歇吧。”
富察昭婉这两日着实清减了不少,她本就病的久积了病根,加上车马劳顿,她对这蒙古的饮食气候都不适应,端来的饭菜常常只是随意捡了两筷子便叫人撤了。
“娘娘这几日夜里也没睡稳。”
枳画也在一旁忧心忡忡地说道。
“本宫没事,只是昨个夜里...外面风声太响,扰得睡不着罢了。”
富察昭婉闭目右手撑头揉着自己的额角穴位,回应的话却说得遮掩。顾芗分明能瞧出她说话时语气中的哽咽和淡淡的哀愁,她知道富察昭婉有心结,积郁于心最是病中大忌。
“你不是嚷着要学骑马吗,这儿会正好日头不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