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以前高媛背《卖炭翁》的时候,顶多会写个“这句话说明了卖炭翁极其困苦的生活”之类的答案,可现在却是真实的切身感悟,心中百感交集。
生活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多愁善感而放松自己的严苛,高媛也不允许自己沉浸在无休无止的怨天尤人之中,于事无补的负面情绪,多思无益。
田地里已经没有了农活,太冷的天气,人的活动大大减少,柴公也不出去拾粪了,每天带着斧子和草绳进山砍柴,要在大雪封山之前,把家里过冬的柴火备足。
高媛和伐北住的屋子有炕,却没有灶台,屋子里干冷无比。她是无所谓的,反正有空间在。可伐北不成,已经九个多月的他正是喜欢到处爬行着探险的时候,她不能剥夺孩子成长的机会和乐趣,就只能想办法把屋子弄暖和一些,好让他有足够清醒的时间来玩耍。
伐北也没有厚衣,棉衣自然更没有。高媛觉得,她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是娘俩的保暖问题。
柴婆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当她提出想到镇上去买棉衣的时候,柴婆立刻就答应了,还告诉她镇上布铺的位置。
高媛发现,她并没有透露出一丝要给自己钱的意思,便忍不住苦笑,看来婆婆对于自己挣到多少工钱心知肚明。她手里的钱,可不就是刚够给伐北买身棉衣的吗?怪不得对于自己把工钱私存下来的行为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也好,反正她挣多少钱,明面上都是有数的。她的空间是个大秘密,里头还有不少东西可以拿来换钱的。她要去镇子的最大目的,就是想办法找到商机,看看能不能把空间里的东西换成钱,来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她需要的基本物资太多了,衣食住行,就没有一样不缺的。
沿着大路前行,八里地搁在上辈子,是个可以花不到十分钟就能到达的地方,还有多种交通方式可选。可在这里,只能通过最原始的步行方式到达。深秋时节,地上已有寒霜。薄薄的鞋底无法抵挡从脚底传来的寒意,单薄的衣衫即便好几层,也抵御不了刺骨的冰冷。伐北被她放在了家里,婆婆虽然没给钱,但对于自己的孙子,还是愿意照顾的。
走路也好,可以抵御寒冷。见四周无人,她还甩开脚步小跑了一段,让自己身上热起来才停下。这副身体经过大半年的劳作,再加上自己私下补充的营养,各方面能力都比以前有大幅度提高,比起自己上辈子那副身体都强。高媛相信,若是上辈子的自己也能拥有这样久经训练的身体,就再也不怵八百米测试了。
半个时辰之后,她到达了目的地。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官道,她很聪明地不踏上去,而是沿着官道两边的小径前进。走不多远,就是镇子的简陋大门,一边一个大木桩子,并没有门板,显示着这里是一个镇子的入口。官道穿镇子而过,也成为了镇子的主干道,被铺上了青石板。青石板两侧,是各种商铺,而驿站,就在镇子的正中间。
高媛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拿来当幌子的东西,胳膊上挎了一个篮子,上面拿布盖着。底下是两捆鲜嫩水灵的韭菜。这是空间里的出产,但是她可以说是在一个比较温暖的地方发现的今年最后一茬韭菜,这个季节,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但绝对是个新鲜东西,因为市场上的蔬菜,除了白菜、土豆之外,就只有萝卜、南瓜之类了。
她想去驿站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来往的官员,那些官员向来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也许他们愿意花高价买下自己的韭菜也说不定。
在此之前,她需要去找饭铺或者菜市场,判断一下新鲜韭菜在这个季节的价格。菜市场好找,离镇子越近,挎着篮子、挑着柴火的农人就越多,她只要跟着人家走就成了。
菜市场离驿站也不远,就在不到一百米处的一个小开阔地里,稍微拐个弯就是。根据她一路上的观察发现,这个镇子上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驿站服务的。打铁铺里挂着明晃晃的马掌,饭铺里卖的饭食可以带着食盒,布铺里的布大多结实耐穿,酒肆也提供可以装酒的葫芦。就连来镇上卖自家出产的农人,也会在经过驿站大门的时候大声地吆喝一声,特意放慢些步子。她还观察到,这些农人并不在驿站门口停留,若无人出门,也只不过就是失望地摇摇头,继续往菜市场走。
她脑子转了转,也在经过驿站大门的时候特意放慢了脚步,根本不用进行心理建设,毫无心理压力的张口吆喝:“韭菜,新鲜的山韭菜,今年的最后一茬鲜韭菜!”
耳朵竖起,眼睛不断地往大开的门里瞄。驿站门里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正对着院门的是几间屋子,能够看到里面的桌椅板凳,想来是为驿站客人提供饭食的地方。
她继续吆喝着,没人出来也不怕,她还可以到菜市场去问问价格之后再来一趟。
这一回,她终于感觉到了好运的存在。就在她张口吆喝第三遍的时候,屋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那位男子站在屋门口,先喊了一句:“卖韭菜的。”
高媛立刻停住了脚步,往大门口靠了靠,让那人能够第一眼看到自己。
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到了她胳膊上挎着的篮子,将信将疑地问:“是你这妇人卖韭菜?新鲜的韭菜?”
高媛有些别扭地冲那人屈了屈膝,是这个时空的妇人礼节:“是妇人,韭菜保证新鲜,就是不多。”
拉开篮子上蒙的布,让两捆水灵灵的新鲜韭菜露了出来。那人一脸惊喜,伸手翻看了一下。高媛立刻对人家说道:“这位官爷你尝尝,保证味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