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巡话过,林阿婆进厨房了。
铝合金的推拉门一声吱呀，贴着陈旧墨绿色的帖子的玻璃把客厅和厨房完全隔绝。
苏慕善坐在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狭小的空间，白色勾边的田园风桌布推到了一边,她听到厨房那边瓶瓶罐罐相撞的声音,时空间隙泛起细微的涟漪。
室内光线幽暗，坐在上个世纪的老派装潢的客厅里，她有一种浑然的错乱。
现在的场景，居然与《阿飞正传》里，王家卫式的布景打光如出一辙。
痴怔的片刻,她回过神,谢臻已然单手提着只米黄色的胶凳过来。
他目光轻飘飘地扫过,“你不让让？”
她几乎把茶几的全部领域占领了。
左边是盛着半杯的水,右边丢着笔袋，眼镜盒歪着,眼镜布搭在盒子的中间,展开一堆柔软的褶皱。
苏慕善淡淡“哦”了一声，拉着板凳往左一扯,把眼镜盒和水杯都收进了书包。
见状，谢臻在她斜对面放下板凳，拉开书包拉链。
一沓长尾夹夹住的试卷落到桌上，苏慕善搁在桌上的笔盖微微震动。
她没抬头，余光却忍不住微微往前抬。
瞥见男生胳膊抬起，胳膊关节处的布料弯折，随后笔尖急躁摩擦纸面,发出沙沙声。
从厨房那边漏进来的夕阳的光越来越弱，最终在纸面上化成一片浓绿。
谢臻的笔头突然点到她眼前的桌面，“哎,哪题把s改成s？”
苏慕善抬头，“……选择第八题，第二个选项的分子。”
他“哦”了一声，胳膊撤退。
她的目光也撤回到自己的作业上，需改掉这个毛病，余光不要总看他在所在的地方。
男生又开始转笔。
笔杆在指甲、关节之间旋转，脆生生的声音往她耳朵里钻。
一不留神，她在草稿纸上展开和差化积的公式，把s写成了s，涂改。
打个草稿而已。
错了就错了，另起一处就好，竟然还工工整整地改。
谢臻轻笑，但没出声。低头寥寥几笔，在稿纸上快速运笔，做了个基础题就没了耐心，索性笔往桌面一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