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没有错,但我不能那么做。”
“也好。等你把我送到扬州回京之后,我自己去江宁。”
“你疯了!”沈熹年生气地把筷子拍在桌上,“你一个姑娘家去那种地方,就等于去送死!”
“你这话说得有些瞧不起人了。我懂医术,怎么就是去送死呢?”
“大灾之后不但有疫情,还有亡命之徒纠结在一起,形成流寇之乱!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怕还没到江宁,就被流寇捉去炖汤喝了!”
“我可以用迷香对付他们,或者不致命的毒药也行。祖母说过,有一技之长傍身的人是不用怕的。总之,你不送我去江宁,我有的是法子自己去。”忘忧固执地说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想做的事情一定回去做,你是拦不住我的。”
沈熹年只觉得一口气窝在胸口,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或者,一会儿你睡着了,我给你下一点迷药,咱们就此分道扬镳。明天你醒来之后自己回京,我去江宁。”
“闭嘴!”沈熹年生气地喝道。
忘忧笑了笑,拿起酒壶来给二人都斟满了酒杯。
沈熹年气鼓鼓的喝了一杯酒,生气地抱怨“你总是这样!从小到大都会这样逼我!”
“是啊,这就是青梅竹马的好处吧,就算彼此熟悉的犹如一个人,还是能够一下子抓住对方的软肋,偏偏你就没办法挣脱。”忘忧调皮的挑了挑眉梢,眼神里压着小小的得意。
“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沈熹年自己拿起酒壶,自斟了一杯又饮下。
“所以呢?”忘忧等着想要的答案。
“我得好好想想再说。”沈熹年说着,起身离开座位,往船尾去了。
忘忧也不逼他,独自一人慢慢的吃东西。
这是她几天来想出来的唯一折中的办法——沈熹年把自己从京城劫走,一定会触怒赵祯。他说天塌了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可是个子高的人真的会出来替他挡灾吗?只怕到时候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就不错了。而且以赵祯的脾气,就算贤王或者吴王愿意站出来承担此事,他也不会放过沈熹年。而且,到了扬州田庄里,她就真的算是销声匿迹了。赵祯想要找到她,只怕要花费许多的心思。可若是去了江宁灾区,只要自己有所作为,为朝廷分忧,消息很快就会传到京城。他很快就能知道自己安好。如此,所有的人都可以有台阶下,这件事情也会有一个圆满的了局。
忘忧吃饱喝足,侧身靠在小方桌上看着暮色中的江面。
奔走了一天的太阳似乎也疲倦了,终于侧卧与远山疏影之间,慈祥的余光最后一次抚照着天地万物,似乎希望这世间的一切都能借着这一缕暖橘色的问候,换一枕幽梦,在夜晚的臂弯里酣眠。
这样的情景曾经是寻常,而如今却让忘忧倍觉感慨。
人生在世,总有许多磨难,天灾,亦或,像是尖锐的砂砾一样反反复复的磨炼着脆弱的心灵,让人要么变得锋利无敌,要么化为粉末灰尘。
沈熹年终于回来,在忘忧身边坐了下来。
月光溶在水里,映着她干净俏丽的面容。这样的夜色,这样的江风,这样安闲的时刻,良辰美景就在眼前,心爱的姑娘就在身侧,若不提及心中之事,便真的是岁月静好。
“你一定要这样做吗?”沈熹年平静地问。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忘忧侧脸看着他,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大了,不但身形拔高了许多,连眉目也成熟了许多,不再是少年时青涩的模样。这样的沈熹年坐在身边,让忘忧觉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