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岳允杰走时,岳张氏依旧是一脸懵懂,不明白这位兄长身为族长之尊,为何突然就放下身段向他道歉?
真正说起来,他们两家虽同在长房,可关系一向不怎么亲厚。而更确切一点的说法,应该说是双方小有怨恨才对。十几年前的族长之争,岳羽父亲当时鼎立支持的,可不是这一位。哪怕岳允杰大人大量,也不可能做到这类似于讨好的程度。
岳羽则从到尾都是在心里冷笑,他知道岳允杰明这明面是在向岳张氏道歉,其实却是在借用这种不损颜面的方式,向旁听的他这个晚辈解释——
什么‘冰倩的事情,为兄实在是对不住,一时失察竟至被淡云城那小儿蒙蔽!’,还有什么‘听闻昨日弟妹曾三次求见于我,皆被我那些贪鄙下人挡回。此事为兄亦感震怒,来时已将那些下人仗毙!’云云——
来来去去,无非就是想说他对前日药铺那次风波,其实并不知情。而岳羽心里也是透亮,他这位伯父或者是真的也被人瞒在鼓里。然而他下面那些人的态度,却未必不是他岳允杰有意纵容。
不过岳允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有诚意了。至少这次,确实是把面子给的十足,姿态也放得极低——
还有最开始的那一句,也是大有深意。只怕黄凡炮制谣言的事情,也没能瞒过岳允杰耳目。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这个哑巴亏,岳家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吞下。这件事到底如何转圜,如何遮掩,又如何与淡云城解释交涉,都已与他无关。
正暗暗哂笑着,岳羽忽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刺了过来。而当他顺着视线来处回望,发现岳张氏正审视着他全身上下时,顿觉从头凉到脚。岳羽头一次感觉,有一个过于英明的母亲,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这天几乎整个上午,岳羽都在被岳张氏逮在主屋里审讯,连冉力这个本来百试百灵的挡箭牌也不管用。事实上这个‘傻大个’,如今也同样被列入岳张氏的怀疑对象。好在这次岳羽准备另一张牌,有黄凡老掌柜的旁证,加上集市里临时买来的一些二级妖兽尸体,总算连蒙带骗的在岳张氏面前瞒了过去。
然而接下来,岳羽却发现这次的灾难,还远远没有结束。
首先是前日在药铺门口抬棺闹事的墨氏族人,在当天晚上就莫名其妙的,全被人送到了家门口,说是任由岳张氏处置。再然后,是城中的几个大药铺,都被一一暂时性查封。
岳羽看得是暗自皱眉,他知道这是岳家的那些长辈,在向他示好,有借此修复关系的意思。不过这事情,却做得委实有些过了。此外这时机,实在有些问题。在岳羽看来,这完全不是在帮他,反倒是有故意陷害的嫌疑。
而当第二天午饭时分,几家大药铺的掌柜,都联袂齐齐上门拜求,哀求岳张氏放他们一马时。这次连岳张氏,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了。而第一个怀疑的,自然还是岳羽。
※※※※
“羽儿!前天城主府的事情,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把那几个一脸灰败的药铺掌柜刚送走,岳张氏的面色就彻底阴沉了下来。“那天晚上,你们到底在哪里?”
“娘亲,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那个闯入到城主府那个人吧?”
岳羽勉力才使自己的面色保持着平静。“我再厉害,难道还能独自一人把那族里几十个武师打趴下不成?也更不可能击杀得了那个淡云城副城主,人家一个指头就可以戳死我!”
话音未落,饭桌上就响起了噗嗤一声轻笑。岳羽抬眼看过去,只见岳冰倩正娇俏无比的笑着。昨日时整个人还透着一股死气,可今天却已经恢复了开朗。大约鸿飞的提亲,已经被岳冰倩当成人生中一场已经过去了的噩梦——
“果真?”
岳张氏仍旧是一脸的狐疑,她记起清晨的时候,便连南门那些油水丰厚的巡城甲士和武师,都似乎换了人。而且接任南城总管的那一位族兄,对她的态度,也是极为客气。
宗族拿出来理由,是说这些人玩忽职守,放任可疑之人进城,这才有了那夜城主府一劫。可岳张氏却总是有种感觉,这其中恐怕是有些不对劲。
“娘亲,你还真相信这事情是他做的?就凭他那还不到三层的步云真法,别说是那个沧澜剑王,我都可以三招之内打发掉他——”
岳冰倩先是一声讥笑,然后又面露遐思。“两刻钟内败尽城主府所有高手,袭杀沧澜剑王后扬长而退,太厉害了!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