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文堂>都市青春>[和亲]狼祸 > 红尘最难扫 萍者无根,正像她。
    红楼别夜里,残月出门时。

    与君和泪辞,绿窗人似花。

    十五年中,如非得封玉安长公主,嫁及远胡,妧平怕连长安也不会出一步。山长水阔,不知归处。一支钗,长伴青丝髻;一条帕子,揾去多愁泪。此外,花珏还在桥上赠言于她,说:“虽无柳折,亦寄相思。”

    相思无用,不如不思。

    红叶无情,何谈秋心?

    那时,张泽奉命,送鸩酒一壶,而帐里已不见了人。

    是那女将军料会有变,差人出此一计,令妧平扮作小子,藏进马车,逃之夭夭。衣襟下还掖着苏济亲笔的一封信,可交与商帮,护她一命。

    ——

    十二月,天地四野无尽,片山积白,狼旗如云,谷中大片营房相连。

    小月往火里加了一根细柴,抬起身,眼望她说:“萍萍,香膏油还有半盒,我给收在妆奁里了。你两耳冻得红彤彤,再不抹点,就难好了!”仍不放心,来搓搓她一边的耳垂,“疼不疼?一时半会的,汤药未成,叫她们看着,我陪你抹膏子去。”

    帐中,妆奁打开来,方盖内镶一枚铜镜片。

    香膏油盒子和平常的胭脂盒一般大小,以黄笺纸封口。小月这一盒是用过的,笺纸揭开来,上书的金兰文字迹也模糊着。膏子雪润柔腻,涂在耳垂上并不嫌凉,疼得轻些了。

    小月又问:“你,真从长安来?”见她点头,还问:“那怎么嫁来我们金兰了?——等等,我有一件好玩意儿,也给你瞧上一瞧。”

    ——

    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叫康尼奥⑴,裹被卧在内,旁见炭盆支着。

    有他妹子卡夏可⑵,一日间不见火灭。

    他染喘疾,恶寒畏风,在榻上调养了颇久,而咳喘未得轻减一分。卡夏可喂过他些汤水,就坐在旁做些针黹活计。这一会,他喘叹着,翻转身,见妹妹在赶工,缝一件水绿钉珠的冬袄。那袄子是绸制的,新填絮绒。在绸面上,小小的八棱珠银闪闪,盘旋成花。

    “给谁的?”

    “萍萍!”她反怪他忘了人,“萍萍,给她的!”

    “她人呢?”

    “她去给你煎药了,有小月陪着。只有她懂那方子上写的是什么。”

    “新方子?旧药没了?”

    “早几日就没了。”卡夏可引线穿珠,“下雪前,商队来过。我求来的好方子,你可等着喝吧!萍萍为我称了草药,有丁香、款冬、半夏、桑白皮、干姜、豆蔻仁,还有两支人参。萍萍还说,她懂煎药。”

    “人参金贵,何必靡掷!苦我一个就罢了,倘若连你也——”

    “人参是我拿银符换的,一个足重三两的护身大银符!我的毕缇克⑶,换来了你这牢骚话,我不喜听。兴许用不上三剂药,你就全好了。到时余下那一支人参,我自己吃,你别抢。”她插好针,去取火箸,炭火拨得更旺了,“哥哥今居俟斤之职,虽不及颉利发、大颉利发⑷,大小是个头儿。此用人之际,而你既病着,就当先养病。我们恰鲁克一部,出过多少好男儿——哥哥你,塔扎克雅⑸,顶顶好。哥哥,大小可贺敦不日都将迁来。我真想看上一眼,阔素科⑹,大可贺敦,回纥第一美人,是不是——真有人说的那么美?”再一想,“不过,大可汗何不留她在牙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