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梓棠这番话说得当真是叫人始料未及,慕广眼神先是一僵，接着反应过来，忙松了手，道：“姑娘,是我失礼了。”
“你的手真冷,”许梓棠甩了甩自己手腕,她双目盯着火光,嘴上还在重复着,“真是太冷了！”
“这四肢寒凉之状来自于我身上绝症，”慕广退开半步,重新在篝火旁坐下，他语调和煦，神态经过方才短暂的尴尬,迅速又恢复了从容,“我方才一时没能顾及，还请姑娘见谅。”
“罢了。”许梓棠道,她强忍着躲闪的念头,抬头打量慕广,道：“你这身上的病倒真是稀奇了，到底是从何染上？”
“这四肢寒凉其实算不得稀奇，”慕广微微一顿,答了许梓棠的前半句,“经络有损，气血不足,许多体弱之人都会有这般症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许梓棠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她点头的动作刻意,说完话后便重新垂首。慕广注视她片刻，道：“姑娘，我方才所言提议，可有想好？”
“唔，”许梓棠应道，“想好了。”
“哦？”慕广有些诧异，随即彬彬有礼地道：“既然如此，可否告知答复？”
“答复简单的很，”许梓棠冷笑一声，她断然道，“不行！”
只见慕广听了这话，眼神一闪，神情却是不变。他的语调依旧镇定又温和，从容地道：“许姑娘，可否告诉我原因？”
“原因？”许梓棠嘲讽地重复，“你方才长篇大论，一番谬赞，且不说你对我看法是否是真心实意，即便你真心想交我这个朋友，但我本人却对与你结交毫无兴趣。”
慕广以手捂住胸口，浅浅地笑了。他低沉的语气透着几分自嘲，半真半假般地说：“许姑娘，你这般直言拒绝，真是好生冷酷。”
“随你怎么看，”许梓棠脆声说：“你我关系仅限于我们之前定下的交易，你送我到药王谷，我把玉佩送给你，此事之后，我俩两清，分道扬镳。”
慕广听了此言，沉吟片刻，忽地说：“许姑娘，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马车内见面时，你曾说过自己向往广阔江湖。”
许梓棠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此事，微微一怔。
“不错，”她道，“我是那般说过。”
“既然如此，到了今日，姑娘可能说出江湖具体在何方？”慕广静静地问。
许梓棠惑道：“这是什么话？”她张了张嘴，可当话语临到嘴边，她才发觉慕广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无比宽泛，竟是一时叫人难以回答。
人人嘴边都挂着“江湖”二字，可江湖具体又是何物？在何方？
许梓棠曾经看多了武侠画本，她当时年纪幼小，四面环绕府邸高墙，只当江湖是自由，是家门之外、是西淮远方宽广无边的壮丽风景；可许梓棠如今身处他乡，离家越远，她便能越深刻的意识到家门之外既没有潇洒豪气，也没有所谓自由，只有城镇内遍布的眼线和荒郊野外无尽的追捕。
许梓棠想的越深，心下的落魄和茫然之感便也愈发剧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来都是将江湖看作一个模糊概念，她看不清自己身处在何地，她想不清自己向往的江湖在哪里。
“许姑娘？”在许梓棠深思之时，慕广一直静静打量她，他仿佛猜到了许梓棠心中所惑，突然语调一沉，轻缓而又温和地道：“你现在身处，是乱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许梓棠回过神，她被慕广的前半句话引去了注意，“乱世？”
“不错，是乱世。”慕广沉声道，“自从龙鳞虎符被西域盗走，中原太平盛世便化作了乱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