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白荔瞥了眼窗外空旷的荒野,天空中灰蒙蒙的雾气正在被日光一点点地驱散。她压低声音说:“才刚进市区。”
“恩,你爸非要我打这个电话,他不放心。”钟陈怡说,“到了以后,会有人去接你。到时候你看一下路牌。要是有黑车贩子招呼你,别理就行知道么?”
白荔应声:“好。”
太久没说话,她嗓音很哑。
“还有一件事,”钟陈怡又嘱咐道,“去了人家家里以后,基本的礼貌要懂,碗筷卫生都要自己打扫。”
白荔说:“我知道,妈妈。”
钟陈怡说:“别让人家挑你的毛病。”
一顿,电话那边声音远了一些,白荔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在询问什么。钟陈怡回答了两声以后,又对准话筒。
“嘟嘟,你还记不记得纪叔叔家的哥哥纪霖汌,小时候跟你玩过一段时间,比你大四岁。”钟陈怡说,“他现在高三复读,也住家里。反正你们平时也说不上什么话,你学你的。”
白荔视线微抬,窗外都是空野,日光毫无保留地落进车厢里,在桌面投射出一道光影。
听到钟陈怡提起这位哥哥,她突然想起一张清隽白净的冷淡面孔,似是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
那时候,还不到十岁的男生瘦削高挑,下颌干净棱角分明,尤其黑眸澄澈明亮,只是脸颊蹭破了皮。
钟陈怡刚带着她改嫁给后爸白军的那一年,白荔也跟着住进了大院里。院里的孩子多,她这位“入侵者”自然不被喜欢,尤其是不被后爸的女儿白楚楚接受。小孩子们拉帮结派,白荔这位“外来的”自然被孤立,甚至被欺负。
他们欺负她的事情不少,比如捉虫子塞进她兜里,往她的裙底放死掉的麻雀之类的。起初白荔也跟父母说过,只是钟陈怡那时候上班忙,也没当回事就三言两语把她打发走。
于是大院里的小孩们更加变本加厉,把她关在晒干的水缸里,还盖上木盖。
缸里沉闷又窒息,在夏天知了声四处啼响的温度,白荔几度晕厥过去。
纪霖汌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逆着光,眉眼干净柔和。然后对她说:“没事,出来吧。”
从那之后有他在,别人再也不敢随便欺负她。
眼底被天边的日光刺痛,白荔收敛了视线。
她低垂着眼,思绪渐渐回笼。
于是她小声脱口而出:“哥哥人很好啊……”
“好什么啊,我听别人说他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而且偏科严重到高考没过又回来复读。”钟陈怡语气不好,“谁知道有没有乱交女朋友,离远点总没错。”
光是听电话里的声音,白荔就能想象到钟陈怡拧着脸,眉头紧锁的模样。
于是她不想再争辩什么,便抿了抿唇说:“知道了。”